林从遂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才17岁,正是骄纵任性妄为的年纪。
可再张扬狂妄的少年,夏天也要睡午觉。
那是个燥热、喧碎的夏天。夏天的午后,细汗黏住他的后颈,偶尔也吹来一阵风,似有若无的像一种安抚,像一场隐秘的勾引。
梦里他的的指尖和那人的脸侧相对,他细细揣摹紧闭的眼睛后的感情,目光柔得像水、像湖、像把一块月光细细绞碎融化在里。
林从遂被他吸引得神魂颠倒,不知是不是夏天这滚烫的心动激得他难以抗拒,难以自控。
他目光过度炽烈,呼吸之间手指被人轻轻捏住,肌肤相亲,体温温热。颤了又颤。
夏天自此沉静下来。
17的梦醒了,新的一年就快到了。
临近过年的那段时间,赵延频频出现在店里,一会儿给季循、周阮他们几个发红包,一会儿又说要趁新年到来前帮着周阮再相一次亲。
“你还说!你上次说给我介绍一个肌肉猛男的。”
“不是介绍了吗?”赵延从橱柜里翻出一包薯片,正儿八经的西装革履装扮,依靠在柜台拆薯片。
“他一上来就朝我眨眼睛。”周阮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使劲翻了个白眼。
“那说明人家对你有意思。”赵延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薯片。
周阮冷笑了一声,把赵延的薯片扯过来,仰头就往嘴里倒,咔呲咔呲咬。
“要不是他翘着兰花指帮我倒水,还偷瞟人家服务生,我真的会相信。”
赵延乐得不行:“我的错我的错,下次介绍的一定没问题。”
林从遂一进来,就看到周阮追着赵延打。
店里没什么人,他下意识开始找季循。
季循也刚从外面回来,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衬得人更隽逸。那些少年气在他身上仍未消散,清爽利落的短发,深邃清冷的眉眼,眼底平静无澜,表情却在见到林从遂的一刻柔静下来。
“季循。”林从遂朝他而去。
季循朝他笑了笑。冬日里的一抹薄阳懒懒散散地匿在他的斜后方,年少的他和现在的他重叠在一起,在冷澈的日光下。
林从遂:“我来接你下班”
季循愣怔片刻,和某个场景的林从遂隔空而视。
林从遂像是把来年的春天早早塞进了眼眶里,他笑容灿烂。
除夕到了以后。
周阮和赵延都回了老家,季循和林从遂在出租屋里。
自从林从遂来了,家里的东西又添置了不少。季循自然不能再缩在沙发上,某一天林从遂发现,一张折叠床就摆在靠近阳台的地方。
他们很默契地没再提林从遂什么时候可以搬走。
只是林从遂埋怨:“我那小区物业真差,漏水情况就像我续了年费会员一样。每月每日,初心不忘。”
季循只好出来卖人情:“那你可以勉为其难地陪陪我吗?”
林从遂弯起眉眼:“好啊,这是你求我的。”
季循好脾气地没有反驳:“对,我求你陪我过新年。”
晚上他们准备吃火锅,季循出去购买食材。
林从遂被安排在家等他,他忍了又忍:“我不能一起去吗?”
林从遂想和他一起去,但外面在下大雨。撑伞外出本来就麻烦,季循只是拿着伞在门口停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林从遂只好说道:“好,那我等你。”
季循沉吟片刻,碰了碰他的手,才说:“不会太久的。”
说完他就出去了。
林从遂心软得不像样,他们日复一日地在靠近。
等了一小会儿,林从遂准备动手大扫除。
打扫房间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鬼使神差地打开。那条被他亲手放进去的围巾好好摆放在里面,他似乎还能想起想要送给季循时心底的欢喜,自然也没能忘记发现它躺在垃圾桶里的苦楚。
林从遂沉默了许久,才把它重新拿出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坐在同样的位置等了季循很久。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万家灯火亮起,他站了起来,静静地听,隔壁传来小孩的嬉戏声,大人的谈笑声。电视里是主持人在念新年的祝愿词,季循还没有回来。
他忍不住颤抖,会想着那一天漫长的等待。看着光线沉郁冗长的变化,喜悦和期待坍塌在他心里,轰然倒塌的声音震颤着他身躯每一寸。
好像人生来就是要把一颗心碾碎,装进罐子里才能吹也不动摇
林从遂缓慢地眨眼睛。
季循。
季循。
他念着这两个字,一念心里就发颤。
“新年即将到来!让我们一起倒数!”
主持人的声音扬起,话语里是对来年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