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间还很早,林从遂意识暂未回笼,一阵喧哗声将人吵醒。
林从遂听见客厅里传来李寻淼的声音,他的声音尾音清亮,又喜欢故意上扬,格外容易辨别。
“我都来啦,你怎么不能让我留下?”林从遂听到他说。
他出来时,李寻淼正在门口扒拉把手。
季循站在那,没有说话。他手抵着门,斜斜站着,横过右手臂遮挡。
“原来藏了人在这里。”
李寻淼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林从遂。
季循愣了一下,隔着清晨的日光,他们将彼此的敌意看得很清楚。
李寻淼微抬下巴睨了季循一眼,手使劲推一下。季循也没再扶着门,由着李寻淼走到林从遂面前。
林从遂心里堵着气,竟像是要抗争什么似的,向季循所在的方向同样迈了两步。
两个人都没说话,但李寻淼身高占些优势。
他从上到下打量林从遂,末了,那眼神像在说“不过如此”。
事实上,他也这样说了。
不过须臾,他又恢复那副谈笑风生的样子:
“我跟你置什么气呢?”
接着他半真半假地朝林从遂笑。
林从遂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又转头看向季循,倔强地等他开口。
“你跟我下来。”
季循对李寻淼说,眼睛却是看着林从遂的。
旋即他把门彻底打开走出去。
李寻淼皱着眉头看着林从遂,又摇着头莞尔笑。那副样子,简直像是无辜地代替林从遂感到困顿。
林从遂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出去。心里酸得发痒,他捏紧了拳头又松,却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做。
桌子上还有一小碗粥,另一个盘子里放着煎蛋。在这样的冬天里,很快就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循回来了,身后没再跟着李寻淼。
桌子上的早餐显然已经被吃过,他进门时林从遂正在收拾。
可能是觉得没必要解释,没人再提起早上的插曲。
“带好东西,我陪你回住所看看。”季循一边收拾沙发一边轻飘飘说。
林从遂想装出笑脸也没劲了。他闷声点头,把桌子擦了又擦。
后来才知道,季循为此特意请了假。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心情复杂地亦步亦趋跟在季循身后,有时拉开一大截距离,前面那人又慢下脚步。
他心情因此明媚起来,在路过一家店时,顿下了脚步。
店里摆着一棵圣诞树,最顶上的位置放了一条红色围巾。他下意识去看前面的人,季循发现他没跟上以后,停下没动。
他们遥遥相对。
林从遂最终没能回自己的住所。
“我把钥匙弄丢了。”
季循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在怀疑他所说的真伪。
“我真的把钥匙弄丢了。”
季循:“那找保安拿备用钥匙。”
林从遂家里漏雨,所以把自己的行李打包好,在他家门口蹲守着,又碰巧把家门口钥匙给丢了。
简直像预谋已久。
林从遂平静地看着紧闭的门,一副“我没撒谎,事实就是如此“的脸。
“不好意思,备用钥匙不能随便外用。”
他们转身从小区里出来时,门口的保安甚至料到了似的对他俩说下次见。
“找开锁公司。”
林从遂立刻摇头:“我舍不得我的新锁。”
季循说不过他,也不再挣扎。
林从遂真的觉得自己很冤枉,钥匙掉了不算他的预谋计划。
他的图谋,分明只有季循。
林从遂后来赖在季循家里一天又一天,虽然这样很无赖,但是季循太容易心软了。
这是他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
他很自私,自私地利用季循的好心。
他很可耻,但是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期间李寻淼又来了几次,只不过没像之前那样含带攻击性。
季循在圣诞节这天收到了一份礼物——被装在礼物盒里的红色围巾。
大致是林从遂搜罗了追女生的计划清单,最后归纳于送围巾等于浪漫。季循拿起桌子上那个礼物盒,看了很久。
林从遂有任性资本,他说一会儿说自己是个伟大的流浪者,一会又说自己是被家人赶出来的无产阶级。
他睁圆了那双眼,不用分辨真假,就有人会相信。
圣诞节这一天,林从遂很高兴。
“你今天晚上会早点回来吗?”他给季循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有呲呲的电流声,还有呼吸声。他在期待中感觉呼吸越发急促,又渐渐变得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