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屋子很小,却有些空荡荡。泛黄墙壁上有些墙皮正在脱落。角落里放着一把小落地扇,正一阵一阵往中间送风。
狭小客厅里有一张木茶几,零零碎碎放着主人的小物件。仅有空间里还搁置一张破旧沙发,上面劣质皮革已经开裂。
季循一直在这样的地方,过着简朴的生活。可他本该有光明的前途。他本该光明的未来和这间房子一样,被禁锢着不见天日。
林从遂沉默着捏紧掌心那块软肉,觉出痛来他才回过神,却发现季循已经站在房间门口,漠然地看他。
他松开掌心,那里已经被掐成深红色。
“我只收留你一晚上。”
季循抿着嘴,嘴角形成冷漠曲线。瘦削下颌微微下沉,看起来阴郁又陌生。
林从遂尽量不去在意他冷冽的目光,安慰自己,任谁也不愿意自己被一个陌生人打扰,他已经足够心软了。
“谢谢你,愿意收留我一晚。”又一晚。
林从遂惯会耍赖,他早晚要知道。
季循的房间更简陋,只有中间一张狭小的床。他从床底简易的胶袋里拿出一套备用的床单被套,林从遂在一旁看他往沙发上铺好。
“你睡房间里。”
季循弯腰抹平枕头上的褶皱,头也没回。
“不用,我睡沙发就好。”
林从遂下意识去拉那人的衣角,季循偏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极力克制露出厌恶的表情。
林从遂不明白,下意识松开手,整个人十分茫然。
终于,他凭借前一天见到的,想明白可能是因为李寻淼的出现。
他心里酸极了,像是柠檬味的泡腾片,更像是一颗没熟的青梅,又苦又涩。
他不敢再做出过多举动徒然惹人生厌。
季循没有给他安慰自己的机会,他直起身来,指向上方墙角,那里晕湿了一大片,甚至在往外渗水。
“我的住所一直在漏雨。”他说。
林从遂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又听到他说:“不像你住的地方。”
林从遂冷得一颤。
听周阮说,林从遂平常衣着考究,估摸着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体验生活,那住的地方自然不差。高档小区极少出现这么严重的漏雨情况,即便出现也能很快解决住户问题,但贫民楼常常如此。
季循轻飘飘的一句话和林从遂窘然的反应让明显的谎言告破,没留任何余地。季循收拾完便告诉林从遂浴室的位置。
林从遂不敢再待在客厅,迅速进了浴室。季循按灭客厅里的灯,似乎不太在意林从遂的任何行为。
他今天已经做出了一系列超出自己预期的事,从李寻淼出现开始,在林从遂私自跑到他家门口来彻底爆发。
浴室里,林从遂对着镜子发愣。刚才仓促间打开了淋浴器,冷水浇透他一身。他想到季循明知是谎言却同意收留他,明明已经默许他的谎却要揭穿,便从心底感觉到无措。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再一次闭紧了眼睛。
再试一次吧,他对自己说。
这天夜里,他蜷缩在季循的床上。鼻尖是属于季循的味道,他知道自己已经魔怔到无可救药,但他准备继续疯下去。
他特意没关门,为了能离那人更近一些。
再试一次吧。
鬼使神差地,林从遂小心翼翼地喊他的名字:“季循。”
听起来像某种小动物的声音,带着温吞的试探。
他缓缓地开口:“能够重新遇到你,我很高兴。”
没有人回应他,林从遂也不觉得失落。
他声音沙哑,轻轻悄悄地对着面前门口一片漆黑和虚无说:“晚安。”
没关紧的窗户被风吹得吱呀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