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无声地打开,黑发少将背对门口站在窗前。夕阳把他的白色大衣染做血红,上面的「正义」二字尤为刺目。听到武器上膛的咔嗒声,他转过身来,直视着少年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西萨里奥平举起枪,瞄准海军的心脏。汹涌的情绪在胸口翻腾激荡,尽管他极力克制还是让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弗斯特注视了他一会,突然笑了笑:「你还是一样心软。」
海军走到桌前,光线勾勒出那张棱角分明的熟悉脸庞——英挺的剑眉,勾人的桃花眼,清晰线条自鼻侧延伸到薄唇唇角;与四年前的唯一区别是他看起来憔悴了些,眼睛下方有隐约的青黑阴影。「看到那张通缉令,我就认出是你。」海军少将低声说,嗓音仍如当初一样有着摄人心魄的魅惑力。他直视着那双清亮的灰色眼眸,上校的姑娘,他的姑娘。「你还活着。」
「我差点死掉!」少年浑身战栗着,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带着伤在海里漂了几天几夜,流了产,碰巧被医生救了才捡回一条命……」
——思绪被带回那个成为了命运分野的夜晚。混入杂役行列的少女突然跳到海军上校面前,兴奋地告诉他自己怀孕了。男人愣了一下把她拥进怀里,沉浸在喜悦中的少女没有注意到他阴沉的脸色,直到一阵剧痛袭来,她低下头,看到了从背后穿出的刀尖,在月色中闪着血色的寒光……
弗斯特沉默片刻,垂下了眼睛:「那个孩子……没有了?」
「……如你所愿。」西萨里奥惨笑着回道。
——在双子岬的灯塔里休养时,少女在报纸上读到了海军上校弗斯特晋为少将、与中将之女喜结连理的消息,于是一切都有了解释。他不过是在无聊工作中寻找一点调剂,而她竟以为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身体深处的空虚与腹部刀伤的疼痛绞扭在一起,她俯在桌面上想要流泪,眼睛却干得像沙漠……
海军低下头,一时无言。沉默片刻之后他扯了扯嘴角:「我大概也遭到报应了。」
——那中将急于把女儿嫁给他,甚至不惜以军衔做交换,只是因为女儿未婚却已先孕,想要为她寻个丈夫保全名声。二人的婚姻名存实亡,婚后妻子仍然浪荡在外,极少归家。而弗斯特虽然借机升为少将,但完全得不到本部海军的尊重。连他自己的下属都敢当面轻慢他,他也只能默默忍受。这四年的生活于他只有煎熬,他眼前不时浮现出那个小岛少女的脸,她被他背刺一刀推下海时最后的表情……
弗斯特托住西萨里奥颤抖的双手,将他的枪口抵在自己胸膛上。「抱歉……你是不是非常恨我?」他柔声说,「那就了结这一切吧。」
西萨里奥身体一震,抬起了头。直视对方眼睛的一瞬,见闻色霸气捕捉到了情感和记忆的若干碎片。他心下了然,摇了摇头。「你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自私又懦弱。」他声音里竟带上一丝笑意,「活下去,学着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吧。」
少年在海军讶异的目光中把武器收进腰间,转过身走向门口。弗斯特呆立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开口做最后的挣扎:「你不恨我吗?」
「不是不恨,只是……已经结束了。」西萨里奥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遇到比你更好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一种意外的解脱感涌上心头,身体变得从未有过地轻盈。他推开了门——
这时身后传来三声枪响。
一阵剧痛和眩晕袭来,仿佛噩梦重演。西萨里奥本能地低下头,看到衣襟上蔓开一片鲜红。他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身后面无表情的海军举着枪,枪口还冒着白烟:「我不会让你怜悯我。」
绝望感将西萨里奥淹没,他竟然又一次犯下了这样愚蠢的错误。意识渐渐模糊,视野暗了下来,他向前跌倒,沉入了一片温暖与柔软。西萨里奥已无力再去分辨这是什么,但坠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本能地感到安心。
黑发的海贼半跪下来接住了少年,没有让他撞到地上。鲜血自西萨里奥腹部汨汨流出,转瞬间便染红了他的双手。贝克曼脱下上衣按住他的伤口,抬起头怒视着屋内的海军。
***
西萨里奥随海军离开后,莱姆琼斯回到船上,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同伴。副船长皱眉听着,直觉其中有蹊跷,于是悄悄登上了港口那艘军舰。轻松避开所有耳目,他闪身进了船舱,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枪响。以最快速度奔向声源,他堪堪来得及接住重伤的少年。
海军少将因不速之客的出现讶然地眨了眨眼,但很快便认出眼前的海贼:「本·贝克曼。今天真是见到不少老朋友啊。」当年在北海时他就追捕过这个狡猾海贼,然而到底没有结果,只能看着后者的赏金一路飙升。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运,他这两位故人上了同一条海贼船。「怎么,你也跟她睡过了?」
半是愤怒半是困惑,贝克曼皱了皱眉。弗斯特一拍额头,笑了起来:「哦我忘了,她在你们船上是男人,对吧?你一点都不了解她。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