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周回了尧都,幽州之围也跟着解了。
天青气的跳脚,要冲出去和齐州兵决一死战。
“他奶奶的搁这遛鸟呢?打一下就跑了,让他来!我倒要看看是他脑袋硬还是幽州城墙硬。”
侯观颐吓的不轻,连连摆手让天青坐下,这可真是个贵物儿,没有她在,幽州恐怕早被铁骑踏破,莫说刀剑无眼,就是攻城后的一系列烧杀抢掠,幽州百姓也要缓上几十年。
他是真正的爱民如子,此时要让侯观颐见到戚澜,五体投地都不够表达他铺天盖地的敬佩,得表演个八体投地。
可惜戚澜不在,受不到这大礼,他一腔感激都倾注在了天青身上,每天带着夫人嘘寒问暖,吓的天青老远看见他就跑。
刘同的病恰逢其时的好了,还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来慰问天青。
天青晾了他几日,终于肯给他个正眼:“派去登州的人呢,有回音了吗?”
月白到的时候几乎是在马上滚下来,只说了个“总督遇险。”就眼一闭晕了过去。
醒来后不吃不喝,不声不响,不哭不笑,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树影,天青整日的陪着,先是强颜欢笑,后来就喊叫着想骂醒她,都无济于事后索性陪着她装死人。
一夜之间,崇光帝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不见踪迹。
李辅周成为了实际上的掌权者。在政事阁里不眠不休的忙了几天几夜,把一大批纠缠不休着质问崇光帝去向的人下了大牢。。
楼鸣谦还没等到李辅周找上门,就带着全家上下不知所踪,曾经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楼府一夜之间一个人影也不见。
坚持不认李辅周的人停职的停职,查办的查办,剩下的人人自危,每个人嘴上都留了个把门儿的,这时候就算李辅周指鹿为马,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只有程添,二话不说,取笔沾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摊开的一页新纸上,将李辅周写成了一个犯上作乱,忤逆不道的反臣。
李辅周大怒,大袖一甩,就要将程添也抓起来处置。
这一举动正好戳进了他的心窝,多年夙愿得偿,李辅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意,他的兵在登州和幽州捅了两个大窟窿,众人虽然噤若寒蝉,但全天下都在等他一个交代,这事要是说不清楚,他就是乱臣贼子。
李乾元说的对,他永远也不可能名正言顺了。
他坐在政事阁里,看底下的阁臣来来回回搬运着文书,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一个字也不说,窗外晴空万里,门内愁云惨淡。
李辅周知道他们没有一个人对自己心悦诚服,一拳砸在了案上,底下的人头垂的更低,谁也不知道触了他什么霉头。
他也知道自己这气没来没由,正准备将注意力移回眼前的案务上,就听见有锦衣卫快步走进。
跪倒在他面前,一脸凝重的说:“王爷,五经馆的儒生全都聚集在程大人的别院,在门口跪请王爷收回成命,别院被围的水泄不通,锦衣卫根本没法进去拿人。”
李辅周太阳穴发胀,还没来及说什么,眼前就又跪了一人,禀道:“王爷,国子监在学的学生也都发生了暴动,分别在各条大路涌向五经馆,这些人里不乏世家子弟,他们人多,锦衣卫又不敢伤人,根本阻拦不了。”
“发起者是谁?”李辅周揉了揉太阳穴,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锦衣卫低头回禀:“好像是翰林学士范大人。”
“我说他最近消停,搁着等着我呢。”李辅周冷笑着说。
“尧都守备军呢?”李辅周说:“不是有五万人?几个书生都拦不住?”
锦衣卫的头几乎要埋到地上,回答道:“守备军的总督不在京,现在管事的是个叫连城的,说是守备军只听皇帝和总督的调令,我们无权指使他们。”
“反了,真是反了。”李辅周气的要疯。
底下的阁臣齐齐想道:“造反的不是你吗?做什么贼喊捉贼。”
戚澜伤的不重,但是牵扯的面积大,怎么动都会牵扯到伤处,这个农家小院只有几把破破烂烂的椅子,还立不稳当晃来悠去,她怎么坐都难受。
崔颂进屋提了条薄被给她垫着,抬头见碧空如洗,突然梦回暨北,心情颇佳的对崔颂说:“一年到头总有那么几天盼着边境消停,没什么事好躲到孤鹜山去,偷上浮生半日闲,山里找人不容易,每次大家找不到我急的团团转以为我被北狄抓了去,我哥把我揪出来,爹都要臭骂我一顿,没想到时过境迁又到山里躲清闲了。”
崔颂笑起来。
“去山里躲什么?”
“我也奇怪呢。”戚澜回答说“我是极喜欢山里这一方天地的,只是乍一被问到为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直到昨天躲着追兵,受着伤走也走不快的时候才突然恍然大悟。”
崔颂捡着地上散落的木柴,整整齐齐的摞成一个个小堆,听着她突然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