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喜欢是什么?
我并不理解,也没想过试图去理解。有些东西不必解释,也解释不了,我自始至终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需要承认一点:爱情是肮脏的、自私的、粘腻恶心的、散发着腐臭味的东西。
很抽象,但是这是少年时我对于爱情最深刻的印象。
那是平常到令人作呕的一天,已经记不清我自己多久没见过父亲和母亲了——自从艾米丽出生后。古堡里面弥漫着腐臭的味道,我不太喜欢但是很熟悉,花园里面那些被我使用禁咒杀死的小动物的尸体如果放置不管,很快就会发出这种令大部分人不适的味道。
直到亚度尼斯带领卡文迪许所剩无几的族人来到卡文迪许庄园,当着我和阿尔琳娜的面打开了那对男女的房间。
对了,阿尔琳娜是我的妹妹,双胞胎妹妹。黑色头发、苍白皮肤、棕色眼睛的妹妹。
那是我们俩最后一次见到父母——虽然不知道那堆腐烂的肉还能不能算作我们的父母。
一堆东西缠绕在另一堆东西上,这叫做拥抱。为什么要紧紧拥抱,因为他们彼此相爱,是爱人,是全世界最亲密的关系,就连死亡也不可能将他们分开。
他们是夫妻还是兄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爱。
阿尔琳娜说:“爱就是永远也不会分离,谁也不会放开彼此的手,全身心地依赖和信任对方;爱是掌控,是占有,是互为彼此的奴隶和所有物,是完整的、令普通人恐惧和恶心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我说,你真是个恶心的疯子,阿尔琳娜,你是一个怪物,没人会愿意爱上这样的你,他们只会害怕到逃跑,在接近并了解你之后落荒而逃。
阿尔琳娜嫌恶地看了我一眼。
只有我会愿意接纳你,只有我愿意在了解你的真面目之后紧紧拥抱你直至腐烂,只只有我愿意忍耐你所有的疯狂。
这是我没有说出口的,但也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艾德里安和阿尔琳娜是双胞胎兄妹,是世界上最为心有灵犀的关系,怎么可能只有其中一个是疯子、是怪物?
我,艾德里安·卡文迪许当然也是怪物,同类与同类才有无限的未来,不是吗?很久以后的我这样想。
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有理有据,只是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那时候我还太年轻,绮丽的梦境让我胆怯:如光滑丝缎般铺在洁白床单上的黑鸦鸦的长发、暖棕色的被泪水浸泡的眸子、潮/红的眼尾、苍白的皮肤、脆弱纤细的脖颈和腰肢、还有……湿漉漉的哭泣声。
我所做的无非是揉碎、重聚、压制、折断、毁坏掉所有我喜欢的、渴望的、脆弱的、晦涩的、还没意识到的,让琉璃月色碎裂一地,而我偏爱这种支离破碎的……她。
妹妹。
于是胆怯,于是回避,于是逃跑,于是自欺欺人。
那年我十八岁,阿尔琳娜也十八岁。我离开了我的妹妹,可是奴隶离开了主人并没有凄惨地死去,小狗有了新的主人。
阿尔琳娜有了朋友,其实早就是朋友了。这是我的疏忽,没有拴好自己的小狗,让她被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这两个入侵者抢走了。
我很愤怒,毫无理由的愤怒,然后是更加荒唐的梦境。
恶性循环。
“重蹈覆辙只会害了你自己,你是选择野心还是反叛这个腐朽的牢笼呢?亚度尼斯将会得到所有,他想要改变卡文迪许家族的规则,他想要取代返祖者,而你是难得的男性返祖者……”娜塔莉笑了,牙齿森白,“你天生就是用来杀死你妹妹的一把利刃,你妹妹也是压制你的工具,你们的结局早就定了。”
不愿意被囚禁,不愿意被操控。
很清楚地感受到阿尔琳娜在影响着一切,不仅仅是夜晚难耐的梦境。
那就挣脱这一切吧!阿尔琳娜也没有那么重要不是吗?她算什么呢?重蹈覆辙是最愚蠢的事情,我不愿意一辈子嗅着腐臭味度日。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我在努力学习切断和她的一切联系。我来到麻瓜的世界,这是一个奇妙的地方,我从格格不入到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阿尔琳娜给我写过信,我把想要丢掉,可是最终还是拆开看完了;看完之后想要销毁,可是最终它被我夹在一本诗集里面。
《恶之花》,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
夹在其中一页里。
翻过去再翻页再翻页,我把我自己夹在花朵和罪恶之间,慢慢地结出果实,伊甸园的苹果,波德莱尔的吟唱。
“我的心思不为谁而停留,而心总要为谁而跳动。”
我吟诵这诗句,想要寻求解脱却永远不得解脱。我是想要解脱的,可是我又不舍得脱离泥潭。沉溺在这种令我窒息的快感里面,我彻彻底底离开我的妹妹,可我每天晚上又都会与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