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元。
长空漆黑,天灯点点,市井浮华,人来人往。
“怀璞,快来!”
彼时冯宿身着一袭淡绿色纱衣,发髻微绾,手持一把墨黑色山水折扇。
“来了,你慢点。”祁云则是身穿一袭月白色圆领长袍,绣着几株竹兰与飞鸟,腰间挂着一只铃铛,一头青丝被逍遥巾固定着,脚着一双云头履,不慌不忙的穿过人流。
“走,放河灯去。”冯宿一把拉过祁云,有些急不可耐。
“玄穆,你可是太使,如此高调行事,不怕被人认出来?”
“无妨无妨,你我穿得如此朴素…”
“你就在这等着,我去买两个河灯。”临走前,冯宿嘱咐道。
“好。”祁云有些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没过一会,冯宿抱着两盏河灯归来,一盏白色,一盏墨绿色。
“上次放河灯是多久的事了?”冯宿一边摆弄着河灯,一边侧身问道。
“三年前,还未进宫之前。”
“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他轻笑,“喏,弄好了。”
祁云接过那盏白色的河灯,竟发起了呆。
“想家人了?”冯宿从他脸上读出了他的异常。
“嗯。”祁云眸光一暗。
“趁这个机会,再好好和他们说说话吧。”冯宿放走了河灯,起身拍着他的肩便走开了。“一入宫门深似海,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我在梅林等你。”
祁云站在原地没吭声,多了几丝惆怅。
似乎真的已经时隔多年了。
他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手中的笔也顿住了。
“阿云,快点,去看河灯了。”
一个孩童,粗衣麻布,朝身后人招着手。
身后人立在原地,迟迟不肯上前一步。
“阿云,你怎么了?”他跑回去,关切地询问着那位名为阿云的孩子。
“阿宿,他怎么了?”另一个孩童也被吸引过来了。
“祁云不会是个哑巴吧?”
“阿云才不是,他开过口的。”他维护道。
“我…不去…”祁云的嘴唇微搐,垂眸低语。
“算了算了,冯宿,祁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怕是…”有人讽刺道。
“你给我住嘴!”冯宿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两人很快厮打在一块。
巨大体型差下,冯宿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
“敢跟我动手,你不想活了吗?”那人撂下最后一句话,捂着嘴角愤愤离去。
那天,冯宿没能去看河灯,坐在屋里处理着伤口。
“疼吗?”祁云抱着几包药,怯生生地开了口。
“不疼。”冯宿差点就蹦起来了,不料惨遭打脸。“哎呦…”
“别动,我看看。”祁云凑上去,察看着对方的伤情。
“阿云,我可是为了陪你,才没去看河灯,你就不能多关心我几句嘛?”
“嘴硬。”祁云突然加重力度。
“痛痛痛痛,你轻点。”冯宿龇牙咧嘴道。
“别说话了。”他淡淡道。
“阿云…”冯宿有些可怜兮兮地开口道。
祁云猛地一按。
“疼!”他吃痛叫道。
祁云处理的很仔细,不出一会,就完工了。
“给你。”
“这是?你亲手做的?”只见祁云慢吞吞地拿出一个小玩意,冯宿定睛一看,是河灯?
“噗,好丑。”他没忍住,捧腹大笑道。
“爱要不要。”祁云想要收回。
“哎,送出去的东西就不能收回去了。”冯宿眼疾手快地移走河灯。
祁云回过神来,身边是一个孩童,左手被一个妇女牵着,右手被一个男子握着。
“爹爹,我想要这个。”稚嫩的童声响起,摆脱那对夫妇的束缚,指着祁云手中的河灯道。
“好好好,让娘亲带你去买吧。”
“娘亲爹爹最好了!”那个孩子心满意足地笑了。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她目睹着他放走了那盏河灯,灯面上,是隽永的字迹:如他所愿。
他突然忆及那个长夜,那个少年曾拍着胸膛告诉他:若你不介意,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那时,长久漂泊在这个残酷、而又温柔的时代的他有了归处。
“与你同在,至死不悔。”他的嘴角勾起。
“写了什么?”回宫里的路上,冯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你呢?”
“仕途顺利,升官发财,天下安乐?”冯宿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