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妤见此,唇角挽起笑意,道:“随他去吧,他是谁呀?谁敢同他对着干。”
青涓哼哼几声,心下记了谢临寒的仇,看见小姐花一般的脸,斟酌着开口:“小姐才不是多余的余,修明公子说‘妤’是美丽聪慧之意,小侯爷果不通文书。”
沈妤见她一脸打抱不平,显得颇为可爱,愁情散了大半。
车轮滚滚,驶入黑夜。
看着远去的马车,少年勾起的唇角瞬间收起,抻开手中的丝帕,墨痕点点。
“池菡萏兮未肯发,有淑女兮弗敢求。”
言辞直白得吓人,拿勾栏瓦肆间调情的文法,献媚给大家闺秀,当真朽木之才,半个脑子不长,将丝帕丢进烛台,瞧着火焰炽盛。
心思转回午夜的梦中。
谢临寒从不做梦,昨夜却梦了一夜,梦中他高骑大马,马下跪了个女子,雨雾之中,女子瘦弱苍白,明珠般的眼睛凝着自己。
她有一张沈清宁的脸,抬眼疑惑道:“为何不杀我?因为沈清宁?”
梦中的他,心中酸涩异常,强忍几次,才将目光从女子身上移走,他似是痛极了,唇舌翻滚几次,也未能吐出一字。
雨雾的濡湿,夹着天地至大的愁绪压在他的心头,仿若从梦中浸润到了他的枕席,令他惊醒,辗转不能平。
他的父亲为归虚真人座下弟子,曾为他算过一卦。
言“福禄权财不需求,儿女姻缘无根由。”
姻缘无根,他娘便央着归虚真人做了法,硬生生给他绑了情丝。
只道这情丝不稳,若他无心自求,那也只得让给旁人。
后又赠了黑白八卦玉佩,日日佩戴养情丝。
只要他碰见她时,耳畔会有檐铃之声,以做提醒,需得自身留意,方可破局。
他自小守着这个秘密,谁也没说,然长到如今,也未曾听过檐铃之声。
他本对男女之爱无有兴趣,但昨夜之梦还是令他在意,梦中女子同沈清宁一般的容颜,但并非沈清宁。
偶然听得沈清宁的胞妹正是今日回京。
他无法将此称作巧合,他必须一探究竟。
仿佛为了佐证一般,在那花明月暗之处,檐铃之声久萦耳侧。
少女秀丽的眉头轻锁,瞧着对面的人,神色有几分不耐,匆匆接过丝帕,不待人言,提步便走。
粗鲁到稍显无礼,绝不是沈清宁的作为。
他看她将丝帕随手丢在树下,快步登上马车,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他本不想攀谈,谁料她转头了。
似被惊扰的兔子一般,睁大双眼,身形踉跄。
她好像认识他?
“噼啪——”
烛火乍响,少年思绪回笼,唇角微微上扬。
男女之爱,若蛇蝎之毒,尝之,以血泪还,轻则黯然销魂,重则销骨丢魂。
如此看来,沈妤,让给旁人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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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场春雨,百花正盛时节。
沈妤将近日得来的首饰,一口气全当掉,收好银票往城东布衣巷去。
她要去找一个女人,名叫纯娘,在布衣巷经营着个布料店,现在应当是个不起眼的小店。
看着不远处半尺宽的落魄铺子,店门口摆了两匹散布,颜色老旧,加之店门寒酸,几乎没人相看。
沈妤走上去细细瞧了瞧,针脚精湛细腻,鸳鸯栩栩如生,标准的蜀绣针法。
蜀地山势险峻,少有蜀人外游,但只待今年春夏一过,蜀王伏降,蜀地物产将会大量涌入华京,彼时蜀绣亦将大放光彩。
而纯娘也就靠着这蜀绣的手艺,借风而飞,布店越开越大。
沈妤眼下差钱,这股风她必须提前抓住。
店内传来机杼声,沈妤提步走了进去,一女子坐在织机旁,手中梭线来回翻转,见有人来,也只是掀了掀眼皮,道:“只有门口两匹,自己看罢。”
女子肤白微胖,单眼皮黑眼孔,说话带了点口音。
“我不买布,”沈妤瞧了一眼织机上的布,已经换成了华京人惯常的绣法。
看着对方疑惑的眼睛,沈妤笑了笑,“我在想是什么样的遭遇,让你愿意冒着战火从蜀地来到华京?”
见纯娘面色一凝,沈妤接着道:“方才我见你那针脚,比宫中的绣娘还精妙,是蜀绣罢,真是好手艺。”
“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纯娘停下手中活计,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我想同你做门生意,”沈妤也不再绕弯子,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你这手艺精妙,但速度慢,这条巷子里你赚不了钱,得卖给上面的人,但你初来乍到,定然有心无力,而我正好有些门道,可以帮你。”
纯娘是个聪明人,眼前少女年岁看着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