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娘娘生了怨气。
戴继海虽不信神佛,但作为一个靠海长大的孩子,他也希望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妈祖娘娘能庇佑自己的女儿健康平安。
现在正值休渔期,往来庙里的人少得很,戴忆卿特意将脚步放轻,可她刚踏进院子里,却看到庙堂门口的石阶上正坐着孟金生。
他正低头摆弄着一个游戏机,脚下那双红白相间的篮球鞋在石灰色的台阶上显得格外扎眼。
有些时日不见,孟金生似乎变得更壮实了,眉宇间也多了分沉稳,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孟金生的嘴角和颧骨竟泛着一片片的青紫,嘴唇也有些肿胀。
他被打了?谁这么不要命,敢打孟金生?
孟金生懒散地换了个姿势,一抬头便瞥见了迎面而来的这对父女,他的目光在戴忆卿身上只停留了一瞬,便像没看到他们一样悠闲地垂下头,把脸埋在游戏机前。
戴继海拍了拍戴忆卿的肩膀,示意她继续往庙里走,可二人刚踏进庙堂口,一股刺鼻的气味便窜了出来。
戴继海察觉到异样,继而发现有一股浓烟从庙堂后面冒了进来,紧接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那股浓烟中蹿了出来。
“快!快!快救火!后面的小祠堂着火啦!”
此话一出,前堂的几个镇民哪还有救火的心思,全都惊恐地朝庙外跑。
戴继海想起刚才进院时看到院子角落里的那几个水缸,立马抓着戴忆卿往院里跑,谁知刚踏出庙口的门槛,却迎面撞上了孟金生。
戴继海一把抓住孟金生的衣领:“你跑进去做什么!里面失火了!”
孟金生扯开他的手,大声咆哮:“我妈还在里面!”
戴继海愣了一下,他咬了咬牙,猛得抓住孟金生的衣领向外拖,任凭他怎么咒骂都不松手。
到了院门口,戴继海一把将孟金生扯到自己跟前。
“你妈妈我会去救!你带着阿卿去最近的人家找些人来救火!快去!”
“不行!我要去救我妈!”孟金生执拗得很。
一向温和的戴继海此时再也压不住脾气,抓起他的衣领愤怒道:“你妈妈的命对我来说同样重要!你再不去就别想再见到她了!”
孟金生惊愕地盯着戴继海,片刻的对视后,他失魂落魄地挣开了戴继海的手,扭头便往院外跑。
戴忆卿见他跑了,立马追了上去,跑到一半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爸爸!你注意安全!”
戴继海点点头,转身跑去院落的大缸边,将自己浑身浇了个透,他转过身,望着庙堂后身的滚滚浓烟,握紧拳头冲了进去。
这场突来的大火烧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被浇熄。
孟金生发了疯似的将阻拦他的人全都推倒在地,一头闯进了烧得黑黢黢的废墟,戴忆卿也趁乱跟了进去。
“妈!你在哪!妈!”
孟金生急切地四处搜寻,戴忆卿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穿过庙堂,他们看到后身的小祠堂已散落成了一堆木头,正冒着缕缕白烟,孟金生腿一软瘫跪在地上。
戴忆卿却不想放弃,她绕过那堆废墟向后走,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小祠堂后身的院子围墙上竟破了个洞,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希望,躬身从那个洞钻了出去。
刚一起身,她便看到不远处林间的地上躺着两个人。
“爸爸!”
戴忆卿欣喜地跑过去,直到近了她才得以确认,这两个人正是从火场里逃出来的戴继海和林生瑶,只是他们早已昏迷了过去。
“妈!”
孟金生跑近了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这逃出生天的两个人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竟是紧紧相拥在一起的。
戴忆卿顾不了那么多,迅速跑去找大人,而孟金生却像腿灌了铅一般站在原地,他紧咬牙关,蹙起了眉。
为了替林生瑶抵挡掉落下来的横梁,戴继海伤到了背,不得不在医院住了些时日。
家里的顶梁柱为了救别人而受伤,而且还是为了救那个女人,忆卿奶奶自然一肚子的愤愤不平,她每天来送饭的时候,都免不了数落儿子几句。
“你说你救她干嘛?她当年甩了你,转头就嫁给了孟家,这样嫌贫爱富的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
“你为了救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她孟家有来看过一次吗?她人呢?还不是安心地做她的少奶奶?”
面对母亲的责骂,戴继海没有回过一句嘴,只是沉默。
每当这时,戴忆卿总会偷偷地观察爸爸的反应,虽然她只见过林生瑶几次,可她总觉得,她不是奶奶说的那种人。
因为就在昨晚,她还遇见了孟金生。
孟金生来医院的时候,戴忆卿正要回家,两个人在医院走廊迎面碰上时都有些尴尬。
戴忆卿的目光扫过孟金生手里拎着的一袋子水果和一箱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