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胳膊,往自己那边扯。
赵若楠一个趔趄,光脚踩中他靴面,银质鞋带搭扣又冰又尖,扎到左脚脚心,顿时痛不可抑。
她差点就要叫出来了,幸好没有,叫出来就太丢人了。她只退了两步,膝弯撞到床面,咚地跌坐在床。
蓝金垂眼看看靴面,搭扣上还挂着块碎肉;顺着又看看她的脚,再抬起眼,眼皮微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怎么了哥哥,又因为什么不顺心?找我撒气呢,”搭扣一定碰到骨头上了,整条小腿痉挛起来,怎么绷都绷不住,赵若楠抬起头,嘿嘿笑了两声,“你撒吧。谁让你是赵成栋的干儿子?”
“赵成栋干儿子怎么了,”蓝金抬起脚又放下,然后又抬起来,狠狠踢了一脚床栏,整张床“吱——”地一晃:“比不上胡半城亲儿子。”
赵若楠像个地震中的洋娃娃,一起又一落。耳朵里嗡嗡的,就没听到后面一句。
蓝金看她目光都有点发直,“这就跟胡琅生死相许了?挺好。这么多年没把你等成望夫石?见过上赶着嫖的,没见过上赶着被嫖的,”蓝金冷笑,“你真正犯贱!”
蓝金教养非常好,这个词是他的极限了。赵若楠不免反应不过来,再看向他,只觉得陌生,就像他多长了一只鼻子或者眼睛,特别异样。
赵若楠浑身打摆子,自己也不清楚是疼的还是气的,索性晃晃脑袋,扬起脸对蓝金一笑。
“蓝金!”
赵若楠在家里总躲着赵成栋,微笑时也带点惊惧,是一种窘笑。除了去云南那几次,蓝金从没见她这么笑过。笑容非常甜净明朗,眼珠里仿佛有迸溅的水晶。蓝金想起那个她奶奶的传说,能让胡司令“嚯!”一声的美人。
笑完赵若楠脸上就没有表情了。她说:“真希望你爸没救赵成栋,就让赵成栋去死,我也不必认识你。”
蓝金一阵风般刮出病房。
赵若楠见他走得那么快,又定定坐了一会,口中喃喃:“妈妈。”
其实妈妈不会来救她,因为所有姨母的工作都由赵成栋安排,所以妈妈是完全不方便救她的。
一低头才看到左脚踩在血泊里,脚底完全红了。
原来扎到小脚趾,把整团指腹割掉了,怪不得流了这么多血,伤口处还在咕嘟嘟往外冒小泡泡。
赵若楠抱起小腿,咬膝盖忍过一阵疼。挂号就得缴费,卡在胡琅身上,她可没有钱。只能抖手掐紧裤腿,牛仔布都要被掐碎了。
真是疼。
赵若楠这个人又懒又馋又笨,这些年挨了那么多打,还是怕疼怕得要命。
她正忍着呢,通通通一阵很重的脚步声。马丁靴又出现在视线里,是蓝金。
他手里提着医药箱和矿泉水。没看她,屈膝跪在地上,手一甩,医药箱也啪的摔在地上,“抬脚。”伸手就来抓。
“不用你打一巴掌给个枣,”赵若楠推他的手,哆哆嗦嗦往后蹭,“小心我一脚踹你脸上。”
“试试,”蓝金知道她在激自己生气,“就怕你不敢。”
话音未落,赵若楠脚踝一紧,就被蓝金抓在手里。蓝金撸起她裤腿,把脚掌放在自己腿面,拿起矿泉水,咬瓶盖拧开,对着脚掌哗啦啦冲倒。
冰水流过伤口,又疼又冻,难受得她脚趾都蜷起来。
赵若楠缩腿闪躲,躲不过,就伸臂去掰他的手。
蓝金满手都是血水,滑腻腻冰凉凉,就像刚出水的铁铐。铐住她脚踝就牢不可破。
“为什么这么对我!”赵若楠实在没办法了,“赵成栋欠你的,我又不欠你的!···你爸是英雄管我什么事?我没有吃过你爸一粒米,也没有花过你爸一分钱!你凭什么···”
水倒完了,蓝金把空水瓶往旁边一丢。单手伸进医药箱子,翻腾一阵,先取出纱布,试了下,又换创可贴。倒上药粉,往她小脚趾上贴了五六张。
脚趾非常细,腻着血水,像一段红玉,滑不留手,好几次蓝金拧到伤口,几乎又搓下来一小团肉。
赵若楠呜呜哭,“···哥哥,哥哥···哥···”
蓝金慢慢松手,这才发现她裤腿都湿了,恰好床头柜上有把水果刀,他拿过来,用另一只手垫着她小腿,在裤腿上割开一道,刷拉撕去。
赵若楠喘了好几口气,想骂他,一张嘴却又哭了出来。
她躺倒在床,两脚胡踢乱踹。不想脚趾正撞到他小腿胫骨,疼得她缩成一团,抱脚吸气。
这样狼狈。蓝金这次却没有嘲讽她,依旧跪在床边,瞧了瞧地上狼藉血水,像是精疲力尽,“你既然一直喜欢胡琅,你既然根本忘不了胡琅,···那你为什么亲我?在云南的时候,你为什么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