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下装扮更衣。
他的大脑累成一团浆糊,表情空茫的看向天空,先是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爆响,接着就看到了空中炸开的一大朵金色粉尘。在花火将落未落的那个瞬间,半挽着头发穿着华丽单衣的少女猛然踩着木屐撞进他的眼帘。
她明亮眼睛扑簌间,和那朵金色花火一起落下的,还有他早已摇摇欲坠的心锁。
被厚重繁复的衣服弄的满心恼火的大小姐哪有心思关心他心里的波涛云涌,她伸手扶了扶鬓角摇摇欲坠的金钗,不耐地甩了甩牡丹织金的袖摆,声音斩钉截铁,“到此为止吧,就这么穿了。”
然后她就果真顶着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带着他捞金鱼买和果子,走走停停的看完了一整场花火大会。
【真是任性啊大小姐】,他拢着深蓝色振袖和服的袖口,踩着木屐慢吞吞的跟在对方身后,【说要看雪国,没有一个小时就不管季节的出发了,嫌衣服累赘,直接在单衣外面套了个小褂就出来了。】
他应该感到厌倦应该生气才对,被迫放下手里的工作跟着紧急出国跑到这里,还要跟着cosplay换上现在这一身走路都拘谨了许多的衣服,结果提议的那个人却中途撂挑子,害的他现在跟着她一起沐浴在路人们的奇怪视线里。
但是不知为何,他喊她的声音却是带笑的,比起责怪更像是无可奈何的宠溺叹息。
“李元雪,你就非要拉我一起丢人是吧?”
雪肤花貌的大小姐蹲在地上兴高采烈的捞金鱼,腮帮子鼓鼓的在用力嚼和果子,连断断续续回答的声音都无端带了几分娇意,“你有什么好丢人的?”
金暄没再出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慢慢与飞蛾振翅的频率同调,有某种让他恐慌的酸胀开始迅速扩大,直至漫出心房。他捂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因为这里的失控难堪到眼里开始泛起大片大片的潮意。
【连自己的心都控制不住,还不算丢人吗?】
“你谈恋爱了?”
李元雪还在绞尽脑汁斟酌怎样说话才能维持住两人之间已经变质的微妙友情,却被对方猝不及防的发问弄的一怔。
这并不是个难回答的问题,她只是不想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就让自己的恋情去面对来自家庭和外界的狂风骤雨,并不代表她本身非要躲躲藏藏,她的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只是……在喜欢自己的好友面前承认自己爱别人,这和杀人诛心有什么区别?李元雪罕见的沉默了。
但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金暄了然的收回视线,“你还记得你拒绝我表白的时候说的话吗?”
“你告诉我,你能做我一百分乃至一千分的完美朋友,却永远不能成为我一分的不及格恋人。”
“你说你不是会日久生情的人,喜欢一定是因为第一眼看到就怦然心动,爱就是爱,不会因为日常过于贴近的距离和相处所带来的亲近和依赖混淆。”
“你说你不爱我。”他沙哑的声音带了些许绝望的哭腔和恨意,“我没有办法,真的。题不会做我可以去学去问老师,工作不顺利我可以单独去做直到完美为止,但是让一个人爱上我,我连努力都找不到方向。”
“你对他一见钟情了是吗?你爱上他了是吗?”
李元雪颤了颤眼睫,不忍的转开眼神,“你喝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我没有喝多!回答我李元雪!!”路边开始有行人认出了两人的身份,开始往这边张望了起来,金暄降低了音调,声音却仍然咬牙切齿,“你就非要让我这么丢人吗李元雪?”
这声似曾相识的质问彻底叫停了李元雪想要掉头逃跑的脚步。
“我没有,好歹朋友一场,不管怎样我都想咱俩能体面点结束。”李元雪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就非要逼我用上结束这个词吗?我们认识了整整十年,不是十天,金暄,你冷静点说话好不好?”
“你要是还想当朋友,就把话彻底说清楚让我死心,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是,我一见钟情了。”
那个权志龙从学校围墙上一跃而下的清晨,满天碎金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如同罗密欧初逢朱丽叶,他一眼就知道他爱上了她,他一下就吹散了所有过往感情残存的烟尘,他万分惊喜的遇到了千万朵玫瑰里,独一无二的那一朵,他唯一想要的那一朵。
但她爱上的,是一颗爱着别人的小星星,她心动的,是他眼里燃着的点给别人的爱火。
这是个永远无法闭环的逻辑悖论。
她从来不是初见就敢把对方比做神明吻上对方的罗密欧,也不愿用自己爱的罪孽去沾染那颗心有所属的小星星,所以她回避开那一刻的怦然心动,只肯承认那一刻的心律失常是出于好奇,始终以不远不近的距离做他轰轰烈烈爱情里的陌生旁观者。
她甚至骗过了自己的心。
但是爱知道,爱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