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正厅?”
姜沉月摇头,她不想再看到那些人一眼,“我去触月峰,跟孙婉姑姑道别。”
“好。”段朗应下,两人走至正厅前的校场,分道而行。
姜沉月走得很慢,把走过每一步的风景都记在脑子里。孙琬就在门口等她,手提一个小布袋子。她拉着姜沉月的手仔细叮嘱,布袋子里有上好的补药,记得吃;有程传音以前戴过的耳环和簪子,做个纪念;有她昨晚连夜熬的甜药膏,秋高气燥,润嗓正好。
姜沉月接过布袋,问她,“姑姑,庄里存放云石牌的地方是哪儿?”
孙琬道,“在由是阁,冲云塔的第一层,从校场上看,就在西侧峰上。”
姜沉月一愣,“由是阁?”
孙琬道,“由是则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则可以避患而有不为也。”
姜沉月放眼望去,试图寻找冲云塔的塔尖。
孙琬道,“触月峰上看不见。你问这个,莫非是想?”
姜沉月道,“我只是想看看,我会小心的。”
孙琬怎么可能放心,只是没有理由拦她,也明白拦不住她,拍拍她的手,“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临走,孙琬依依不舍,忍不住红了眼眶。姜沉月不敢看她,头也不敢回地往峰下走,在云石山庄大门前和段朗碰头,回到镇山的客栈。
她走后不久,孙琬擦去眼泪,定定心神,把要做的事情完整地梳理一遍又一遍,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程庄主居住的地方——枫院。
程庄主乍一看到她,有些回不过神,“你怎么来了?”
孙琬握紧手里的东西,痛心地说,“庄主,劣徒不孝不忠,恳请庄主原谅。”
程庄主一头雾水,“好好说,发生什么事了?”
孙琬走上前去,将手心里的东西摊开给他看,是程胤柔的云石牌。
“胤柔,她怎么了,云石牌怎么会在你这里?”程庄主不解问道,“说来有一阵子没看见她了,按理应该送完请帖回来了。”
孙琬哀叹道,“胤柔她……她离庄了!”
“离庄?”程庄主瞪大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
孙琬凄声道,“劣徒无德,忘恩负义,不念及庄主和师父的养育和教导,弃庄而去。”
云石山庄成立百十年来,这还是头一遭有弟子主动离开的。程庄主久久不能接受这个消息,恨铁不成钢地质问,“她为何要离开,难道我这云石山庄亏待她了?”
孙琬犹犹豫豫,照顾程庄主的颜面,将原因美化一番,“她说,云石山庄人才济济,她文武皆不如其他师兄弟,难堪大用,故而请辞。”
程庄主叹气道,“她是泽敏唯一的徒弟,泽敏走后,我有意栽培她,才把她叫来,让她学着办事。也是我考虑不周,让她做的都是些小事,兴许她是怪我不重视她,庄内无她容身之地……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我不想追究。你拿我手令,把云石牌交回由是阁吧。”
一瞬间,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腰背塌了下来,似是无力支撑。
孙琬拿来纸笔,程庄主写好手令,交给孙琬,让她离开。孙琬拿着这张薄薄的、有万钧分量的纸来到由是阁,连同程胤柔的云石牌一并交给守阁弟子。
如此一来,程胤柔便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