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多谢关心。”
见他如此,程传音也没再多说。
良久,姜魁道,“晚点我送你下山,只有一条路能去城里,顺着走就行,天黑之前就能到。要是又碰上他们就当不认识,咬定他们认错人,别硬碰硬。记住,无论如何,千万不能承认。”
看来他的确深受其害。程传音点头道,“我知道了。”
她看到姜魁松了一口气,背靠柴垛半倚着休息。两人相顾无言坐到酉时初,姜魁带她穿过盘旋曲折的小路到山下。
“我就送你到这里。”姜魁道,转身欲走。
“等等,”程传音叫住他,将犹豫了很久的话问出口,“你说的那户人家住在哪里?”
姜魁错愕道,“为什么问这个?”
程传音并不隐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自己去看看。”
她原以为姜魁应该很乐意有人愿意去了解真相,不想他眉头渐渐皱起,“恕我直言,这是淌浑水,姑娘还是不要掺和为好。你的好意,在下心领。”
程传音自有心思,却不便明说,“你只需告诉我就行。”
姜魁沉思良久,还是拒绝了她的请求,笑道,“能碰上姑娘这样良善的人,是在下的荣幸,可惜你我遇到的不是时候,否则我定然交下你这个朋友。至于那户人家的所在……”他话锋一转,正色道,“苍山派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不能拖累姑娘,事情起于我疏忽大意盲目自信,就该由我来解决。姑娘告辞。”
他不等程传音说一个字,转身便走。
尽管他拒绝得不留余地,程传音却不打算放弃。她坚定地朝姜魁的背影说,“我会去找的。”
姜魁头也不回一个,摆摆手。
程传音又喊一声,“我会的。”
直到姜魁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程传音才起程回段家。此时的她以为这只是一次萍水相逢,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个叫姜魁的人从此和她纠缠一生、相偎相依。
她并未跟师兄和师弟师妹一起回云石山庄,而是去了趟凌阳,千辛万苦四处打听,踏足许多村庄,才找到那户人家所在的村子。村子不大,拢共十几户人家,大多是老弱病残。程传音问了一遍,他们也不了解内情,只当林老四一家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走得那么突然。
林老四便是姜魁口中被谢茅害死的一家人当中的父亲。
程传音在他们的指引下来到林老四家,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除了墙上一滩发黑的血迹,一无所获。程传音比较一下血迹的位置,约莫比她矮上一个头。她又来到一家四口的墓前吊唁,心有不甘地离开了。
回到家中,她仍想着要怎样才能找到知情人,成天心不在焉,姑姑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
程传音纠结许久,还是如实告诉了姑姑。果然如她所想,姑姑不仅没有表现出愤怒,反而和姜魁想到一起去了,“他说的没错,你最好当作不知道,也不用跟你爹说,他跟我肯定想的一样。”
程传音觉得会被拒绝,还是尝试着解释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让四个无辜的人就此枉死,这是其一;其二,云石山庄和苍山派相交太深,日后真相大白,不仅有损山庄名声,也会连累门下弟子被江湖人士针对。”
程泽敏想也不想,笃定道,“没有这种可能。”
稍微一想就明白为什么没有这种可能,以谢广的地位、心思和能力,真相绝没有大白的一天。而那一家四口,姑姑并不在意。
程传音趴在桌上,脸朝向姑姑看不见的那一边,神色恹恹、心底沉沉。
她出生不久母亲便病故,父亲忙于庄内事务无暇顾及她,把她交给姑姑程泽敏照看,对她而言,姑姑亦师亦母,既是传授她武艺、教她习文的师父,也是养育她长大成人的母亲。
姑姑的为人处世胜过父亲,武功比他高出一大截,性格也与父亲大相径庭,但有一点却极为一致:不自找麻烦。不管对事还是错事,好事还是坏事,只要麻烦,一概不碰。说好听点,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说难听点,便是不分黑白、明哲保身。
程传音曾经问过姑姑,当年祖父明明是把庄主的位子传给她,为什么她不当庄主,把位子让给父亲?
姑姑的答案很简短:麻烦。
年幼的程传音懵懵懂懂地感觉到姑姑表达的麻烦,她看过父亲逢年过节时为给各个门派掌门准备什么礼物发愁,思索出席什么场合符合他的身份,纠结出席什么场合有损他一庄之主的名声,考虑新来的弟子要接收多少,斟酌怎么安排他们练武……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
程传音问姑姑,这些事情是不是很难?
姑姑什么也没说,拍拍她的头。
直到她十五岁,父亲开始带她接触庄内事务之后,她才切身地体会到这些琐事有多累人,明明是天高路远毫不相干的人,却要顾及某一天可能会用到关系而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