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自己跑出一里地了,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呼呼好几下,庆幸道:“亏得多吃了些果子,要是当场被捉,可就惨了!”
说完了,怎么不听有人应呢?
抚着胸口一回首,人傻在原地。
“她们两个人呢?”
好容易追到自家小娘子的婢子拽着袖子擦汗珠:“回小娘子的话,孙二娘子和杨三娘子没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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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人有应对。奈何新近和解的两人并无默契,于是一左一右各自跑路,却都选了对方的向。最终落个碰头、乌泱泱一圈人摔得四仰八叉的下场。
惨淡的是,仆从婢子婆妇一顿‘小娘子如何’的呜呼声,不出意外地惊动了近在咫尺的宴会郎君们。
更为不妙的是,天有阴雨轰雷,豆粒似的雨珠劈头盖脸地落下。
半刻钟后,三人如何狼狈且不表,总之,在宋时序这位主人家的诚挚相请之下,最后安坐到了花园小舍。
鼓乐如潺潺水声,恰此时春雨漏如丝,新添一景,众人又有了新的作诗名头,三位女郎乐得看他们以学识作艺,悄默声地踞坐在新添的食案前。
孙豪瑛耐心,寻机想起身告辞。
辞未来得及做,作诗的人群中却有一个孤身出来,寻到案前,“某乃岐山周氏,单名一个青字,不知小娘子名讳?”
孙豪瑛不得已起身:“家居清平,从父姓孙,因是行二,您唤我二娘子即可。”
周青笑眯眯地点点头:“小娘子可曾读过书?”
孙豪瑛摇头:“不曾。”
不认识的人,何必多言。
周青:“那素日常做些什么呢?”
孙豪瑛:“......常在家中。”
周青面上僵了僵,又笑得很温和:“小娘子莫多心,只我方才临窗一眺,觉得娘子性情活泼可爱,故......不知小娘子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这便是直白白在说,他看上她了。
孙豪瑛却没有被人当面陈慕的一丝羞意,眸光落在他发肿面容的青黑眼袋上。
“我略同医术,观您面相,应是肾有虚受,宜早日就医切莫小视。”
‘噗嗤’一声,暗暗偷听的杨三娘没憋住笑出了声。
她明晃晃的嘲讽惹恼了周青,对方顿时拉长了脸,没好气地仰起头:“乡野丫头!”
说罢,面露不屑,一甩袖子竟是不顾大雨,从舍门走了。
宋时序一头雾水,喊了好几声,对方却只留给众人一个愤怒的背影。
“这是怎么了?”
宋枝意往足跟上一落,没好气道:“请谁不行,怎么偏请他?来了做客就是,又不是少了他吃喝,甩脸色给谁看!”
宋时序示意妹妹安分些,好歹问出发生何事,一时愣在当地。
“我不知他对孙二娘子何时......”
总归大庭广众之下,他拱手,要代对方致歉。
“这位周家郎君,倒是头一回见,方才见你唤他表兄,是什么亲戚吗?”杨家郎君也在这时插口问了起来。
听他语气,素日和宋时序十分熟稔。
孙豪瑛与他客气笑笑,忆起方才就是杨家郎君最先发现了自己在窗外偷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视线。
宋枝意抢先回道:“他算什么表兄,不过是我表姨夫家的庶出儿郎。”
语气很不客气,有讥讽和瞧不起的意思。
“庶出的?”杨家郎君扯了扯唇,“书墨不通几分,倒是有脸风流。”
最后两字说得不清,目光却投向旁侧的孙豪瑛。
“无什么紧要的。”
走就走吧,宋时序心说。
那头书院同窗又在唤了,他叮嘱宋枝意照看好客人,与杨家郎君转身离去。
宋枝意耐不住无聊,一招手使唤庖子片了羊肉,新撒孜粉椒面,吃得满嘴是油。
自己吃,还不忘照顾客人,孙豪瑛盛情难却,被塞了半肚子的肉食,又添了小樽红紫的桑梓酒,越是显得脸色通透红润,招人喜爱。
杨三娘看了她好几眼,忽得开口:“我家二郎还没作媒呢。”
欸?
说给自己听的吗?
宋枝意咀嚼动作停顿了下:“我还小,家中不着急呢。”
杨三娘悠悠道:“你小,有比你不小的呢。”
她的目光意味深长,“二郎自小不爱俗务,喜诗词曲乐和绘本游记。我阿父不指望他出息多大,只期盼他做个闲散快乐的富贵人。若是将来得配女娘,二人似神仙眷侣,不知羡煞多少人。”
孙豪瑛眼皮动了动,很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去看窗外。
盼着这场春雨快些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