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短筒靴内衬棉絮、白色绒袜一双。
此乃南凉女子冬装。
自去年六月赴燕,她改变装扮,着北燕服饰。家乡衣裳家乡人,都令她倍感亲切。
更衣出来,魏溪亭已将火盆挪去矮榻边,榻上褥子折叠到另一侧,空白处新放了一条湖蓝绒毯。
“公主坐这儿,搭上毯子,暖和些。”
之后,端来果仁、蜜饯、肉脯干等零食,提了一壶热茶、一壶热牛奶。全放矮榻上,供她打零嘴。
做完一切,他弓腰颔首,说:“现下臣需得整理会议纪要,晚些要用。招待不周,还望公主宽恕。”
“你先忙。”
薅毯子盖住双腿,捡两粒牛肉脯细嚼。默默望着那道奋笔疾书的背影,李书音心头莫名涌出一阵酸楚。
她很想见他,有很多话想跟他讲。
松县郊外,明明关系更近一步了,如今却客气疏离。
聚精会神地梳理纪要,小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魏溪亭搁笔,小心地拿起纸张,意欲到炭盆边加速烤干,以便尽快送到议事帐。
回头,见李书音已卧榻酣睡。碟子空空,琉璃碗中残留一滴牛奶。
这场景,使得魏溪亭内心充满愧疚。
下一场谈判接近转折点,能否取得突破性进展就看明天。这份会议纪要对于南凉方而言至关重要。因此,他不得不先紧着这事儿。
轻手轻脚地拿宣纸去炭盆边烘烤,期间,魏溪亭忍不住偷偷打量熟睡的姑娘。
他联想到前世,随师父赴燕议和。那时,南凉过分孱弱,使团被轻视、公主被作践、谈判被嘲讽……
毫无尊严!
今生,诸事向好,百无禁忌。
再次目睹公主孑然赴燕,那时,他心中极度恐慌,怕挡不住天命,怕她重蹈覆辙。
如今看来,倒是多虑。
悄悄收走空碟子和水壶,再抱一床被子轻轻为李书音盖上,帮她掖好被角。
烘干宣纸,交由护卫带去议事帐。
风雪呼号,冲破描金门,幸好魏溪亭身手敏捷,将门拉住。
南凉讲究男女大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不妥。但附近毡帐,唯这处稍微宽阔,且有碳火暖身。
他请护卫帮忙拉住门,自己进帐内搬来一张长桌抵在门后。如此,既能挡风雪,又可全了礼数。
做完这些,魏溪亭裹着一件大氅,趴在桌上补觉。
昨晚忙到四更;浅睡两个时辰,赴议事帐讨论;接近晌午,回到毡帐疏离纪要。折腾许久,眼皮子无比困重。
不知睡了多久,外头喧哗,将两人吵醒。
使团护卫进门禀报,说:“北燕大皇子求见。”
掀被褥,唰地一下站起,李书音几大步冲过来,慌张地问:“这里有没有其他出口?”
“别怕。”魏溪亭安抚,“告诉臣,为何这样问?大皇子为难公主?”
她摇头,“东阳和你们一道来的?”
“他稍晚两天出发,直接去栖山,再返回牙帐。”
“帮我拖住大皇子,我去找东阳。”
魏溪亭亲自将她送出北面小隔间,指明议事帐方向。她戴上兜帽,裹紧斗篷,跑进风雪中,小小的身影越跑越远。
东阳和她朝夕相伴,魏溪亭自然将他调查得彻底。
洪城姜家和北燕大皇子之间的纠葛,注定了东阳一旦踏足牙帐,必会招致麻烦。
但他还是来了!不止一次!
*
议事帐外,竖着九面墨底白色盘龙纹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帐内安静,几乎听不见声儿。
里头商议大事,不该贸然闯入。
托侍卫禀报。
东阳甫一露面,李书音扣住其右手腕,边拖边说:“快跟我走。”
稀里糊涂地被拽着走出几步,东阳定住脚跟,问:“怎么了?”
她急得眼红:“对不起,我竟忘记完颜图鲁那号人,拖着你来牙帐。”
“别担心,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臣下手。”东阳含笑说。
“那也不行。”她嗓子发紧,声音打颤,苦口劝说,“这是他的地界,我们不赌。”
东阳弯腰,半蹲下,看着她的眼睛,问:“公主相信魏郎君吗?”
李书音不解何意。
“公主相信他。相信臣。没事,别担心,我们有主张。”
小值房紧邻议事帐,东阳把她安排在值房稍等。
手指攒紧斗篷面子,她如坐针毡。
主帐那边如何?魏溪亭怎么应对完颜图鲁?
南凉使团的毡帐群坐落在两坡之间,远离其他部族营帐。
主帐和议事帐隔着坡脊,步行翻越距离短,耗时少。
气喘吁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