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在半路所截,前前后后拢共四封信,无一例外地用密语写了那句话。
私以为,她听到后,合该欢喜。
谁知,李书音突然说:“东阳,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话显得很突兀。
“不管遇什么人,不管做什么事,以自己安危为先。”
东阳仰头看,见主子满眼担忧,他终于反应过来。
是呀,这个小姑娘从来不简单。
她知道问不出为何穿束袖劲衣,所以探听他人故事,从中推测。
非局中人,怎知局中事?
兴许,她早就猜到了……
内心大受触动,东阳哑口无言。郑重地点头应声,迅速撇开视线,埋头赶路。
生怕再晚一步,眼中泪就夺眶而出。
爬到坡顶远望,目之所及,毡帐成群。
雪海无垠,夜色笼罩,大地犹如一张靛蓝幕布。幕布之上,晚霞漫天,把苍穹染成橘黄色。
以往和东阳待在一起,李书音就像小麻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沉默太久,下坡时,她主动问起:“你对魏卿印象如何?”
“睿智坚定,谦逊温和。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不懈奋斗,无畏无惧。
他像一座山,坚实可靠,似乎只要他在,任何艰难困苦都不可怕。
臣以为,魏郎君能给南凉带来希望。”
“你跟他立场相同?”
飞鹤大氅之下,东阳手掌暗握,心跳加快。他认真思考如何作答,沉默间隙,却让姑娘产生误会。
她说:“如果真到那一天,看在我的份上,你能否放他一条生路?”
他蓦地轻笑:“公主怎断言臣必定赢他?”
“……”
“论智谋、论人脉、论格局,臣都没资格成为魏郎君对手。”
听出其中自贱意味,李书音道:“你莫妄自菲薄。若他赶尽杀绝,即便我一无所有,也会豁出性命护你。”
身骑高头大马,居高临下,李书音只能看见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用木簪横着。
默默走了几步,东阳将收住脚,仰头微笑,说:“不会有那天。”
*
北燕圣寿节,各国遣使团赴燕贺寿。
南凉使团三月初二抵达,下旬返程。大雪封路废去六七日,来回奔波又耗了一两天。
三月十二,两人风尘仆仆地赶到牙帐。
按规矩,该先见可汗。但听说北燕可汗正在会见楚国使团,两人便直接回南凉毡帐。
主帐外,迎面碰到涉外司副使张振。他抱着摞册子,足有一尺高,册子顶端叠放两张宣纸。
地上雪水堆积,周围无法搁置,张振致歉:“微臣给公主问安。微臣抱着这堆东西,无法行礼,望公主见谅。”
“无妨。”李书音和东阳上前,风吹宣纸,墨香犹在,字迹未干。“这些东西送去何处?”
“搬到议事帐,秦老他们都在,等着急用。”
东阳分掉半数册子,催道:“天冷风寒,公主快进屋子烤烤,别冻着。臣和张大人送过去就行。”
议事帐讨论家国大事,去亦无用,她点头留步。
不知是否因为和楚国联盟事成,此番南凉使团得到高规格高标准接待。
使团驻地,主帐又大又白,门框、窗框及帐顶全用金粉装饰,毡帐篷布的图案精美绝伦。
推门进屋,里间宽敞明亮。四个主方位都垂了帘子,隔出四个小间做休息室。
地毯采用云霞绒质地,做工考究,乃北境各部王公贵族专用。
此外,桌椅板凳、案几矮榻等皆按南凉风格布置。除开毡帐外形,可谓令人宾至如归。
十张长桌围成圆,北面主位堆满各种册子和卷宗及写过字的宣纸,边上放文房四宝。
狼毫笔靠着研过的砚台,墨宝充足,昭示执笔之人离开不久。
绕过长桌台子,北面放着一张长形案几,几下搭铁架子,架着一盆碳火,燃得正旺。
室内无人。
李书音自幼体寒,尽管穿的毛靴子,但双脚仍被冻得冰冷。她走到案几前落座,脱掉鞋袜烤脚,片刻才舒服些。
正惬意享受,突然听到帘环响动,回头一看,顿时呆住。
魏溪亭左手拿一本泛黄破旧的古籍,右手保持着拉帘子的动作。
描金门尚未关严实,风卷雪花扑进帐内,呼呼风响犹如猫爪子,细细地挠人心尖儿。魏溪亭微笑躬身,转身回小隔间。
李书音赶忙套好濡湿的白袜,穿鞋时,他捧着身行头出来。
“鞋袜已湿,穿着不舒服,重新换一件吧。”
雪色里衣、白玉兰缫丝缎面中衣、藕色凤凰纹对襟长袄、湘妃色绣芙蓉鹅绒缘兜帽斗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