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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3 / 4)

当母亲向皇后辞行,要随夫前往幽州时,皇后虽然万分不舍,但也只温柔地说,“这里是我的战场,不是你的。”

“别人都以为侍奉皇帝是千好万好,殊不知在我眼里,你的夫君才是这天下一等一的好郎君。你夫妇二人,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去实现你们的理想和抱负。”

许远的母亲也知道,国朝女子相较于以往,身份地位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有些佼佼者甚至可以入朝为官。

可如今她亲眼所见的,连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都尚且如此,要靠着夫君的眷顾,子嗣的传承,方能有容身之地,古往今来,天下其他万千的平凡女子又该如何?

那一刻她才明白,如果能选择另一种命运,皇后何尝不想,纵使万人之上,也是如浮萍逐波,身不由己。

而在这一点上,她是幸运的。要说心里没有庆幸之情,那是骗人。

宿命二字,躲无可躲,唯有抗争。

那时候,没有人想到,幽州之行,将会成为一场惨痛的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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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远回忆起那年的幽州城,情况惨烈,到处都在死人,尸骸露于荒野,却无人收殓,只有豺狼秃鹫前来收拾。

母亲望着晦暗的天空,拉着许远说,此处的天地之间弥漫着一种叫做“疠气”的东西,需要用三层致密的布匹裁成面巾,掩住口鼻,方能减少被疠气侵袭的几率。

母亲总是不眠不休地穿梭在幽州城为病人治疗,眼睛熬得布满血丝,身形也越发单薄了。

年幼的他看在眼里,无比的心疼。

一个漫天飞雪的冬日,那红衣铁甲人纵马而来,那条镶嵌双蛇头的长鞭裹着飓风,将正在路旁为人施救的母亲卷踏于马下。

刺耳的尖叫和骨头碎裂的声音冲击着许远的耳膜,他看见那人用长鞭将母亲整个卷到空中,再重重地丢出去,母亲单薄的身躯顺着土黄色的泥墙滑落,泥墙受不了剧烈撞击,坍塌了。

槃蛇的长鞭劈头盖脸,砸穿了泥墙上方脆弱的屋顶,茅草混杂着碎瓦片相继坠落,将母亲砸得面目全非。

轰隆一声巨响,他眼前浮现出母亲临死前那张惨白的脸,漫天泼洒的血,那双狭长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到死都不可置信般圆睁着。

她早想到有人会视她为眼中钉,却没有想到那人出手如此狠辣直接,光天化日之下取人性命,事后又将此事处理得滴水不漏。

许远冷冷一笑,暮秋有一点说错了,并不是胡人兵马踏死人不定罪。

国朝正值鼎盛时期,还不至于制定出如此荒谬不公的法律。而是八百里加急的,传递军情消息的兵马,如果在行程中意外致人死亡,是不需要为此负责的。

想来背后之人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指使这红衣铁甲人来斩断皇后的一条臂膀。

父亲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处置,频繁上诉,在圣人的寝宫前叩头,血溅玉阶,不断地祈求追查,还母亲公道。

可圣人也只是摸了摸他颤抖的肩膀,沉声说,莫再如此不体面地让朕为难。

朝堂之上,这一层又层的官僚如同一块铁板,饶是父亲撞得再头破血流,也只是将这红衣铁甲人收入监牢,此事便草草结案,不了了之。

至此,心灰意冷的父亲,便称作一病不起,带着许远一起辞官归乡。

荒唐至极,合情合理。

即使是辞官后,父亲仍然没有放弃探查,他查出杀死母亲之人,名叫槃蛇。他居然不仅仅是传递军情的军侯,很有可能是铜匦卫的人。

正如张巡所说,铜匦卫,这些本该沉入历史的阴暗角色,竟然还存在着,他们为何没被清理?他们如今在为谁效力?一切都不得而知。

这个无解之结,至今都深埋在心,无法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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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远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从没有过的严肃认真,他嘴唇嗡动,将他内心最深的梦魇缓缓讲来,听得张巡和南八身背僵直,衣衫尽数被冷汗浸透。

“原来,这才是许大人辞官的缘由……”

张巡点头。

皇后……圣人……朝堂……后宫……

张巡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在许远的讲述里,他第一次进入了一个他从未接触和想象过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权力的血腥争夺终于具象化了,人命如草芥,就连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也整日在刀尖上悬命。

张巡深吸一口气,不出他们所料,许家遇上的果真是天大的难关。

“岂有此理!”南八霍然起身,“传递军情的兵马踏死人,竟然不定罪!荒唐!”

“这条律法制定之初,总有许多百姓在兵马往来的官道上摆摊做买卖,常常将官道阻塞不通,延误了情报时效。这条律法制定的本意,是为了保证军机秘件传送的速度,所以才赋予了传递军情的军侯这项权利。”许远低声道。“没有人想过有人会借此纵马伤人,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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