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索妮娅急切的询问中,那女孩还半趴在地上干呕,一张脸是从未有过的煞白。森夏恩空洞地张着嘴,感受胃里的翻江倒海,无数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每一次翻起都像是要抽干她的生命。
豪尔赫还在询问着血清和解药的事,托马斯也只能咬着牙摇头,他们没能拿到,储藏室被调换到了实验A馆。人群渐渐聚集在森夏恩身旁,而纽特还被腿上的痛固定在原地,男孩站在那里,看着不知道多少条腿挡住视线。就好像他们两个本就该如此,被免疫者与非免疫者的身份划分开,然后就隔绝在两个世界里。
但还是有些事情能让他感受到情绪,透过那些腿间的缝隙,他看见盖里厚厚的手掌放在女孩背上——他的女孩的背上,有不属于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替她顺着气。
纽特想起了那两层衣服下面的画面,感觉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那里,不上也不下。“你们就不能给她点空间。没看她不舒服吗。”极其生硬的两句话,纽特没有像往常那样凝视着他们,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生气了。
嘈杂的人声瞬时安静下来,他们离开井边,正好给力弗莱鹏一条离开的路。森夏恩扶着一边的墙壁,踉踉跄跄地跨出门去。而托马斯求助似的望向纽特,可并没有得到后者的回应。
“她到底怎么了?”
“被……吓到了。”托马斯收回眼神,慢慢靠近布兰达的身边。
这块建筑之上没有高墙的阻挡,冷风轻易就能占领这里,裹挟空中的一切,再狠狠摔向地面,将血肉都砸得模糊。森夏恩察觉与狂风对抗的一切都是那样无力,寒冷它会钻进每根细小纤维之间的缝隙,贴近外露的皮肤,紧紧融为一体。
没有眼泪可流,因为她并不是感到悲伤。或许真的就像托马斯所说那样,她只是被吓到了而已——那个被困在标本室中的感染者,面向着她挖出了自己的眼睛。
原来眼球并不是真正的圆形,那上面分布的无数根血管与神经,会与身体紧密相连。如果硬要将它们割裂,疼痛难以言喻。眼球碰撞到玻璃上,又滚落到地面,被指甲长过脚趾的陌生脚掌践踏。森夏恩一定不认识她,但她认识十年前那个女人——她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成为精英候选人,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为实验部工作。
有人承诺她会拯救她所爱的所有人,包括她的母亲,包括她的朋友。那个人不是怪物,她给了她几乎所有生存的信念,她爱她。森夏恩能想起那个人是谁……艾娃·佩吉。她并没因此动摇自己此时的决定,只是发觉跨越多年,那个年幼的自己似乎和她站在了世界的两端。
她发觉隔了一道不知名的深沟,年幼信奉的神明被她抬上了绞刑架。森夏恩没觉得犹豫,她会举起枪面向那位欺骗者,尽管这动作会万分无力。森夏恩要脱离控制,她要……她要做什么才算有意义?
女孩转过身,希望自己能见到期待中的人。
纽特倚靠在门框上,屋内是橘黄的灯光,为激烈的争论做底。屋外是漆黑的夜空,他的女孩蹲坐在那里,带着他的所有期待。远处是实验部控制的安全区,明亮的灯光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他感觉腿里灌进了铅,沉甸甸地就像此时的心情。
他看见森夏恩突然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睫毛在那双眼里刷下一排阴影——纽特看不清,但他能想到是怎样的画面。从前迷宫高墙上的藤蔓映在她眼中,也是一样的晦暗不明。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多远距离,在对视那一刻,却有整个宇宙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纽特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才被索妮娅劝下没离开,为了满足自己的自私——他是如此给自己定义的。
森夏恩在那里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他没见过她这么轻飘飘的样子。纽特以为自己的腿应当是麻木的,但它似乎学会了自己向前走。男孩微微低下头,爱人的面孔终于变得清晰,他想下一秒就托起那张柔和的脸,想轻轻亲吻她的红唇。可面对女孩张开的双臂,他像是个随时就能抽身的陌生人,含糊着语气:“好些了吗?”
“抱抱我。”森夏恩的语言毫不婉转,因为她快要冻死了。这整个世界大概都在和她作对吧,所有东西都向尖刀一样扎向她。只有眼前这人身上有温度,她坚信,只有纽特的身上有温度,“抱抱我吧,求你了……”
“外面的空气好一点。”
“纽特——”
“还是不舒服吗?”
“抱抱我。”
眼前的人只是简单重复着这些字节,像是许久之前的一个雨天,她浑身泛着酒气说喜欢。悬在空中的手臂摇摇欲坠,纽特觉得自己如果不抱住她,她下一秒就会像一块布一样轻飘飘地倒下。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僵硬的手臂在此时能有多用力。
那条冰凉的胳膊环绕在她的腰际,另一只手从背后探入最内一层衣物,力道几乎能支撑女孩的整个身体。上衣毫不留情得被撩起大半,男孩的肢体也带着外界的寒气,但森夏恩觉得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温暖。一个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