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陆廷山又来到赵赓营帐,商论军情。
萧红玉站在帐外,耳朵竖得老高,凝神细听,才依稀听见帐内传来的只言片语。
她一边吃力地分辨,一边渐渐对陆廷山和赵赓的主张都了解了个大概。
只听陆廷山说了几句“毕其功于一役”“勇者无敌”之类,意思仿佛是延续上次的打法,直接全军奔袭到离北枭军很近的开阔处,面对面会战,以勇制胜。
赵赓却似乎不太同意,他的声音沉着冷静,“急躁不得”“重伤者不在少数,万一兵源补充不及时,恐生后患……”。
其实两位将军都对两军的优劣势看得很透彻。
北枭的优势是,国力更强,补给更快,兵源更充足,且游牧民族出身,多善骑马。劣势是北枭人性子直接,打法更蛮,士气易盛亦易落,韧劲不足。
宣军的优势是,兵法更丰富,韧劲也不错,加上小赢了几场,士气较足。劣势是补给很慢,兵源不充足,且新兵多为农户出身,毫无战场经验。
正因此,陆廷山才着急,想要趁着现在比较好的局面和士气,以快制快,把战争赶快推向新的胜利。而赵赓也恰恰因此,才更加慎重,怕一个急功近利,反而将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葬送。
两个人的认识在根本上是相同的,却以此为基础做出了截然相反的规划。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对宣军的局势感到不乐观甚至担忧。
营帐里的声音忽然大起来一些。
“将军,机不可失,若再束手束脚,恐我宣军再难有获胜的机会啊!”是焦急的陆廷山。
沉默了一会儿后,是赵赓决然的声音:“事关宣军未来,风险太大,不可!”
这两句话非常清晰,站在营帐门口能清楚听见。
季小武不为所动地站着。
萧红玉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原地大喊一声:“将军,属下有一计,不知妥否。”
片刻的沉寂。
然后,营帐里响起赵赓的声音:“进来。”
萧红玉壮着胆子走进去。
只见陆廷山面若寒冰,嘴角似还噙着一丝冷笑。
她干脆不看他,硬着头皮向赵赓抱拳道:“属下僭越,斗胆献一计,供二位将军参详。”
萧红玉已经琢磨了一整天,思维一直围绕着两个问题打转。
一是,北枭军比起宣军,最大的优势在骑兵多且善战,该如何对付北枭的骑兵?
二是,宣军比起北枭军,有没有什么独特的优势?
直到刚才,她忽然福至心灵,回想起之前曾听两位老兵说过的话。
——北枭人生于苦寒之地,不耐酷热。
而两军每次作战,几乎都在清晨至晌午。
“将军,我们扬长避短,巧战一场,何如?”萧红玉朗声道。
赵赓顿时来了兴趣:“如何巧战?”
“第一,北枭人不耐酷热,这样的天气又身穿厚甲,本就吃力,若我们专挑一天中日头最毒的时候去打呢?
“我们可先煮好大量避暑汤,没有药材可用食材,比如绿豆菊花等现成之物。再教大家中暑急救的刮痧等方法,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我军有备而去,攻敌不备。若是北枭人在战场上大量中暑,岂不是敌弱我强,占尽优势?”
赵赓眼睛一亮,兴致盎然,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北枭兵强马壮,骑兵势盛。要重挫北枭军,须瞄准骑兵痛打。但若直接以骑兵对抗骑兵,宣军恐难取胜。
“不如事先挑选出一支骑射-精锐,以使用其他兵器的骑兵作为掩护,骑射-精锐专以弓箭射北枭马腿,到时北枭骑兵纷纷落马,不怕北枭军不乱。北枭军士气向来易受影响,再趁乱由骑射-精锐和步兵弓箭组联合射杀,定能重挫之。”
赵赓边听边沉思,手指轻轻敲击着长案。
“最重要的是,如此巧打,可避免我军因直接对抗产生的大量伤亡,便于我军保存实力,等待补充。风险既小,还能进一步扩大胜利。”萧红玉补充道。
然后垂首静立,等待赵赓的反应。
“我不同意!”陆廷山率先反对。
“我军骑兵本就少,骑兵中善弓箭者更少。以其为主力射北枭马腿,易将敌军火力尽数吸引到骑射-精锐上,而北枭骑兵甚众,则寡不敌众,变数甚多。而即便顺利,亦不过是小打小闹,能射北枭几条马腿?到时又迁延时日。
“依我看,此法风险不小,收益不大,倒不如直接交战来得爽利。”
萧红玉心中一沉,忐忑起来。陆廷山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赓却不急不忙,沉吟道:“廷山,切莫急躁。宏昱说的法子,我倒觉得可以一试。只需改良两处。
“第一,选好作战地点,宜窄不宜阔,事先以步兵弓箭手布好埋伏。其他兵器的骑兵在前,骑射-精锐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