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呢?”谢千秋将药材都卸下,却始终没有发现姜叙的踪影。
“师父于数日前已离开江州,不知去向。”
赵韵本来是要早点启程回柴桑的,在江州有个棘手的病人耽搁了,梅景琛寻来,才知道柴桑或许起了大疫,这才收拾行囊一并回来了。
“梅大人已经派人去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顾诗年几人都有些焦急,很快是多快?别的人能等,公主只怕等不了了,她的情况很不好,尽管传了消息去燕京,远水救不了近火。
“公主在哪儿?”梅景琛见主持事务的都是顾诗年和秦方好,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公主照料许孺人和两个小的,病倒了。”秦方好很担忧,若昭华公主真在这里出了差错,不知他会多伤心。
“胡闹!”梅景琛斥道,他就知道,她最爱干的就是以身涉险!在她心里,旁的谁,都比她自个儿重要!她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吗?临走之前,他再三交代,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公主现在什么症状?”赵韵着急道,她日日钻研医书,又有姜叙指点,医术不说精湛,也比普通郎中好些,来之前,她已想好几个方子,或许可以试一试。
“发热,发软,全身的骨头都疼。”顾诗年想了想,补充,“还说不出话来。”
“其余患者呢?”
秦方好道:“皆有不同程度的发热,吃不下东西,或呕吐不止,已经死了十七人,皆是老迈病弱者。”
“城里的大夫如何说?”梅景琛问。
说起这个就生气,顾诗年怒道:“这些贪生怕死的懦夫,根本就不敢靠近病人,何谈救人?这些日子都是梅三公子在诊治,也用了些药,皆不见效。”
梅寻不过少年,学医没几年,反复多次试验,内心沮丧,却不敢露出半点,数万人还指望着他。
如今见着父亲,害怕与不安才慢慢显露出来。
“儿子没用。”他耷拉着脑袋,从前救不了母亲,如今也救不了别人。
“你做得很好。”至少没有临阵退缩。
得到严父的认可,虽然只是简单一句,也叫梅寻酸涩得几乎要哭出来。
他还想同父亲多说两句话,然而梅景琛已经转过身,吩咐丁一让他将柴桑所有的大夫都召集起来,后又忙着听顾诗年几个禀告庶务,再没分给他一个眼神。
梅寻失落不已。
尽管如此,还是打起精神继续翻看医书,试图找出对症的方子。
***
美娘将许氏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给她喂水,哑着嗓子叮嘱,“母亲,慢点儿。”
听江南说,有个老妇就是太渴了,拼命喝水,不小心呛着了,活生生咳死了。
许氏慢慢喝完一碗水,泪眼朦胧地看着同样烧红了脸颊的美娘,“你这孩子,就是不听劝,这是瘟疫,不是别的,你也往这里头闯,不要命了。”
美娘放下碗,手上无力,差点将碗给摔了,她强撑着笑笑,“母亲有恙,女儿合该照顾。”
许氏知道她有多尽心,就算是回报绿引的救命之恩,也早就足够了。
她是公主,还是为了大齐和亲鞑鞑的公主,她用她单薄的身躯,挡住了鞑鞑的入侵,她的恩泽,惠及每一个人,她本就不欠任何人,更别说,她代替绿引尽孝为她做的一切。
这样好的姑娘。
“美娘,我的女儿。”许氏再也忍不住,倾身抱着美娘痛哭起来,绿引已经没了,她难道还要再弄丢另外一个女儿吗?
美娘眼眶酸涩,滚烫的眼泪颗颗掉落,她知道,许氏是真的接受她了。
“姨母,瑶瑶疼。”申瑶迷迷糊糊哼哼唧唧地喊,美娘赶紧擦了眼泪,“母亲,我去看看瑶瑶。”
美娘贴心地扶着许氏倚靠着隐囊,这才去看申瑶。
申瑶拉着美娘的手不放,难受得直哭,梅恪意识到这次的风寒不同寻常,忐忑地问美娘,“姐姐,我们会死吗?”
“不会。”美娘捏捏梅恪的小手,笑着安抚,“咱们只是病了,梅景……你三叔公已经去请最好的大夫了,咱们一定会没事儿的,别怕,姐姐陪着你。”
“姨母,瑶瑶想吃糖葫芦。”申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虽然小孩儿饭量少,可日日稀粥,又在病中,她肚子里早就馋得不行。
“瑶瑶只要一串,外祖母一颗,姨母一颗,六舅舅一颗,瑶瑶一颗,还要给外祖父留一颗。”她希冀地看着美娘。
似乎知道这个要求在此刻很让大人为难,申瑶舔舔唇,懂事道:“等瑶瑶好起来再吃也行。”
美娘亲亲申瑶的额头,宠溺道:“好,等瑶瑶好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这时,屋檐的铃铛响了。
“公主,午膳准备好了。”阿芙隔着一道院门大声喊。
“咱们先吃点东西,这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