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厨子吗?”
“招招招,那自然是招啊!”
女人扯过她的手一把攥紧,神情激动,脸上的纸条都不住疯狂摇晃:“姐妹们,苍天有眼,我们终于又有厨子啦!”
江牧雪:“……”
江牧雪:“……?”
*
对于曾经主办了两次丰收节流水宴的江家酒楼为何沦落至此,蔡辽——这个打酒嗝的女人,如今名义上的“掌柜”,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四个多月前,江家在长公主宴客席上犯了错,惹得长公主不悦,斥责江家“得意忘形、不思进取”。临州分酒楼的掌勺大厨、家主江牧雪的首徒赵瑛儿得知此事后打探消息,不知听了什么,勃然大怒,当即动身前往沧州主家。
江湖传言,赵瑛儿在江家府邸中与恩师大吵了半个时辰,原因未知,但曾经的师徒二人显然已经彻底决裂。
因为半个月后,赵瑛儿风尘仆仆回到分酒楼,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自己不干了。
“我赵瑛儿不稀罕给别人做嫁衣。”她面如寒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阔步离开了,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
分酒楼后厨有几个素日里就崇敬她的厨子,闻言也跟随她的脚步离开了。当然,或许也有另一个原因作祟,便是脾气耿直死硬的赵瑛儿与爱捞点油水的掌柜不合,他们明里暗里被掌柜穿了好几次小鞋,最大的倚仗不在了,留下不知还要面对什么,干脆就跟着师傅一起走。
后厨人力流失严重,剩下的两三个低级小厨子成日里连轴转,甚至把跑堂伙计都抓来备菜,仍难以支撑分酒楼的日常运转。上菜要么错、要么漏、要么能拖几炷香,不仅味道变差许多,甚至还出现了菜没洗净、螺未吐沙的低级错误。
食客们大失所望,谩骂不断,同时商家酒楼(又是商家!)趁势火热开张,头三天新业大酬宾,菜品便宜得就差没倒贴,把人全部吸引走了。这还不算完,十几天前,掌柜眼看着酒楼马上要倒闭,半夜直接卷钱跑路。而主家似乎对赵瑛儿怨意未消,连带着对她所在的临州分酒楼也恨屋及乌,什么援助都没有。
一时间,酒楼上无支援,下无食客,内缺人手,外欠外债,蔡辽这个跑堂伙计无奈之下挺身而出,自请做掌柜,四处抠搜赚钱,勉强让酒楼苟延残喘不至于死得太快。
“所以这些小孩……”江牧雪揉捏眉心,舒缓痛得要命的脑袋。
一时间太多信息涌来,让她只能顺着眼下的情形问下去。
“大人要干活,学堂又放得早,我好说歹说让他们把小孩送来,我们管一顿饭还帮忙看孩子。”蔡辽早已把脸上的纸条摘干净了,嘴唇上还糊着两道灰印子,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招有些荒唐,讪笑几声,诚恳道,“就靠着这些钱,我们才多撑了一会。——眼下这状况,我坦诚相待了,你还愿意留下当厨子吗?当然你想走也没事。”
不愿意还能怎么样,银钱也不够再去别的地方了,可这家分酒楼真能活到来年四月吗?就算活到了,还会有擢选吗?
奇怪,未来的自己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吗,怎么会这样对待瑛儿?
江牧雪感觉自己被拖上了贼船,但又毫无办法,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道:“我留下。”
四周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蔡辽用力抱了抱她,随即便推着她去参观落了灰的雅间、清冷的后厨、伙计们凌乱的大通铺。好不容易参观完毕,江牧雪气喘吁吁,站定望向后院中一棵幽香扑鼻的桂花树,绝望地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酒店要活下去,必须要有进账。有了钱,才能进食材、雇员工、扩大店面。
源源不断的食客,才能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可一座临州城的食客就这么多,还被商家几乎全部抢走,自己这边缺人缺钱,名声也一落千丈,要怎么才能夺回客源?
熟悉的三个字再次浮现在江牧雪脑海中。
丰收节。
临州人对丰收节有无比深厚的情怀,每到节庆,说是万人空巷毫不夸张。当年的老牌酒楼倚靠多年主办流水宴积累下的民望,甚至让野心勃勃的母亲暂时放弃了进军。
如果能够坚持半个月,攒够必要的银钱,再在官府举办的竞赛中击退商家,拿下流水宴主办权,就能让临州人再次品尝江家酒楼的美食,接着一传十,十传百,直到最后扭转风评,重新吸引到食客。
只要能撑到那一刻,把握住这珍贵的唯一机会……
江牧雪看着桂花树,夜色中,小小的黄色花朵点缀在枝头。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堂,孩子们陆续被父母接走。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