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事则消息不通,临阵则鞭长莫及,不如你我兄弟齐心,你留京城,我守藩地。内近天子,外掌兵马,互通音讯,一旦朝廷有变,则可互为联络。”元子攸看了这封信,也没回,只是默默放到火上烧掉。
洛阳有个人,名叫刘灵助,通星象,善卜筮。东阿公元顺某夜做了个怪梦,醒后去拜访刘灵助,说:“我昨夜做一怪梦,梦见一段黑云从西北直来,触破了东南天空,日月俱碎。又遮蔽诸星,天地尽暗。后来,云消雾散,有一轮白日从西南天空升起,颜色甚是明净,百姓呼之长乐王日。”
刘灵助打断道:“此长乐即彼长乐?”
东阿公元顺道:“我也正心里头纳闷,心说这日头是天子之徵,长乐二字是封王的封号,怎么能叫这个名字。正不解,只见长乐王头戴帝冠身着冕服,从阊阖门入宫,径自登上太极殿,百官朝服列队,三呼万岁。这怎么使得!长乐王又不是太子,他怎么能当皇帝。这分明是篡位。我一着急,上去拉住一个人的袖子就问。这些都是同僚,穿的衣服都一样,怎料转过头来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只有几个熟面孔,看到我硬要把我拉进去。我当是见了鬼了,吓得拔腿就跑,跑来跑去不得路,最后走到了秘书省步廊西边的槐树下。实在累的不行,想休息一下,便脱了衣冠,哪知刚往树下一躺就睡着了。我醒后百思不得其解,先生你帮我看看这梦是吉是凶?”
刘灵助听了,道:“你这梦是大凶啊。”
元顺问为何,刘灵助解释道:“你看,这日是君,月是后,诸星代指百官。有黑云撞破日月,遮蔽诸星,说明天子性命有殆,社稷有危。日都是红的,长乐王日却是白日,意是长乐王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你见着长乐王登基,不去朝拜,反而逃跑,正是为此。”
元顺惊道:“你的意思是,长乐王称帝,残害二宫,荫蔽百僚。此是逆乱之举,因此名不正言不顺?”
刘灵助道:“那倒未必。你说是有黑云从北方来,撞破日月,可见这敌人来自北方,不是长乐王。这白日颜色明净,不是大凶之相。长乐王乃是彭城王元勰的儿子,彭城王元勰素有文德,又忠而见杀,其子即位也算是报其父之德。可惜年寿不永,日出日落三个时辰,算起来只有三年。”
“黑云出西北,而今西北最大的祸患便是六镇起义。”
元顺寻思至此骤然一惊,“六镇叛乱迟迟未平,这黑云难道是葛荣那贼子。难道葛荣叛军将攻破京师,杀害太后天子及百僚,扶长乐王登位?”
“有可能。不过葛荣在冀州,冀州于洛阳,算是北,却不偏西。”
刘灵助摸着下巴:“费解费解,西北有谁。除了葛荣也没谁了。难道是萧宝夤?萧宝夤是在西,但他可不在北啊。”
元顺心神不安,道:“定是如此的了。说不定这二人联手了。我梦里看到的那些人,难不成都是鬼?”
刘灵助道:“你梦里看到的都有谁?”
元顺回想了一下:“有长乐王,还有那群同僚。长乐王我认识,梦里跟真人一样,风姿秀美。不过那群同僚都换了一张脸,我都不认识。哦,里头有几个认识的,我想想,武卫将军费穆,抚军将军元鸷,尚书元谌,散骑侍郎郑先护。其他的我便记不清了。我以为他们都是鬼。”
刘灵助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鬼,是人。”
元顺道:“是人?”
刘灵助道:“是人。你记得他们有影子吗?”
元顺道:“好像有……”
刘灵助笑:“你既然说有日,肯定是白天,鬼可不会白天出来啊。自然是人。”
元顺点点头:“也对。只是那大臣怎么全都是我不认识的了呢。高阳王还有河间王这些人,平常上朝最活跃了,结果我一个都没见到。”
刘灵助道:“不见了,那说不定就是死了。你梦里看见的都是活人,没看见的,都是死人。”
元顺白日里打了个冷颤,诡异地看着刘灵助。刘灵助大笑一阵:“梦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元顺忍着不适:“那我呢?我梦卧槐树下又作何解?我未同众臣一起朝拜,是否已经逃过一劫?”
刘灵助道:“你虽然逃了,只是你避的这地方不妙。”
元顺道:“怎么不妙?”
刘灵助道:“白日里,既然是要逃命,为何没逃走,却躺下休息?即便要休息,为何不找个僻静地,却要在户外树下解冠脱冕?你看这槐字,左边是一个木,右边是一个鬼。身靠槐木,是鬼非人。你躲到哪里不好,偏要躲到槐树下。你躲到槐树下去干什么不好,偏偏要躲在槐树下睡觉。睡觉即合眼,此乃长眠之意。”
元顺吓出一身冷汗,回了家就病倒了。
元子攸也做了类似的梦。他梦见死人,鲜血,很多尸体堆在一起。他浑身是血,踏在尸山血海中,不由自主地颤栗着。他看到了元子讷和元子正的尸体,面目狰狞,身上被刺穿很多模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