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院里倔强答着，跟他妈妈一个模子脾气，听得程建国又哭又笑。
程凯旋扶着地面奶声奶气站起来，又笨兮兮蹲下朝着蛐蛐儿嘎嘎笑着。
这会儿才发现远处盯着他的陌生男子，嘴唇撅起满是他母亲的样子奶声奶气道：“你是谁！”
这个村子不常出现陌生人，毕竟山高路远也没有什么交通，程凯旋就算才三岁多也认得自己的地盘有哪些人。
站起来还没旁边的桌子高，圆嘟嘟的脸蛋子鼓得跟个河豚似的。
见他警惕，奶奶擦着手从院内出来，嘴里喊着：“什么人？”
刚跨出大门便愣住，程凯旋指着他望向妈妈，嘴里嘟嘟着：“妈妈，这个人好像照片里面那个爸爸。”
“媛儿。”
听得程建国忍不住了，喊了奶奶一声朝她冲过去，生疏抱着她落泪。
“苦了你了媛儿，我们赢了，我可以回来了！”
奶奶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前面人送来消息说咱们打赢了，我…”
哭得稀里哗啦，嘴上有些哽住，缓了一会儿才接上：“我找着没有你的名字，我就害怕…”
“哎…”
这声叹息，是林恋恋的，她已经忍不了了，全是真情实感在她跟前流过，再硬的眼泪都得偷偷掉那么一两颗。
简非祺除外，他站得笔直，即使他的肩膀上靠着她的脑袋，他依旧只是对她有些宠溺，对故事并不关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建国抱着程凯旋，将他高高举起，逗得他四肢乱晃。
大抵是奶奶时常用照片给他介绍爸爸的模样，程凯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英雄爸爸。
孩童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村子里，引来了邻居的围观，嘴里满是替他们苦尽甘来窸窣着：真好啊，这母子不容易啊…
………
场景一次一次转变，是他们的携手度日，互相依偎，孩子的上学下学以及结婚生子，再到他们的白头偕老。
最后一次，是在半年前，程建国的葬礼上。
一夜间，本就白发苍苍的奶奶更显年龄，眼神失去了依靠麻木随机洒向周遭。
从开始到结局，没有一滴眼泪，孩子们领着她去哪儿，她就呆在哪儿，给她吃什么她就乖乖吞下去。
等后事全部结束之后，她便将那些信翻出来，一封一封细读，将它们按顺序排好，又打乱，再排好再打乱。
一星期之后，她便开始走到街上，一个一个问着路人：建国，你看见我的建国了吗？
……
场景暗下来，林恋恋抱着简非祺呆了好久。
他就这么任由她靠着，等她的肩膀不再抽泣，才将她拉起一些低眼关心着。
“好了，这都过去了。”
林恋恋压着哭腔道：“奶奶的一生难过又幸福，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在等着爷爷。”
简非祺哼唧一下，摸了摸她脑袋，“她是开心的，生老病死本就不能自由决定。”
“可是爷爷走了，她也生病了。”
林恋恋眼眶哭红，低垂脑袋无力回答着。
简非祺将火柴递到她跟前，轻轻哄着：“谁说她生病了？我可没说。”
她听罢，果然耳朵竖起，眼皮都有了些活力：“真的？”
他笑得温柔，微微点头示意她吹灭…
叁祺庄园，离刚刚才过去十分钟，奶奶没有醒，他们两个醒了。
林恋恋坐在他腿上，等他再次划亮火柴，她知道，下一个步骤就是要将程建国的字迹烧掉。
她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带着刚哭完的嗓子问着：“可是奶奶愿意吗？要忘掉爷爷的话，你不是说奶奶没有生病吗？”
简非祺拿起桌上撕下来的信封捻了一下，凑近了划亮的火柴，慢慢解释着：“不会，她只是减少了爷爷离开的痛苦，并不会忘掉。”
“还能这样？”
惊讶得林恋恋抢过他手里的信封打量起来，觉得这些东西神奇极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可以减轻痛苦无需忘记，那意思就是说，她也可以帮简非祺减轻些童年的苦痛记忆了！
简非祺望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林恋恋配合着扬了扬嘴角。
没曾想，她居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伸手将信封递到火焰上，急得他立刻吹灭。
但已经来不及了，林恋恋点燃信封之后将它移到自己跟前，还安慰着简非祺：“谁烧都一样，反正这个烧了奶奶就开心起来了～”
“恋恋…”
简非祺望着化为灰烬的信封，声音颤抖，迅速起身扶住她，眼里满是担忧。
“怎么啦？我…”
她还没说完，便觉得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往她脑子里涌进，然后再慢慢灌进她的血液流向全身。
最后集中在心脏的位置，控制着她的心跳，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