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舷梯的缓慢蠕动过去。
恰在她抬腿登船的瞬间,脚下木船一晃,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柳叔,别来无恙啊。”
谢惟清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耳边。
可他不是去城郊上香了吗?林楚意难掩惊讶的侧头看向他。
谢惟清正皮笑肉不笑的注视着甲板,并没有看她,只是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骨。
林楚意莫名松了一口气。
谢惟清仰着头,目光定定,留下一轮紧绷的侧脸轮廓。
思绪在他眼中流转,甲板上,管事模样的人也若有所思的噙着笑,像是在彼此试探。
良久,谢惟清口中的“柳叔”终于笑了出声,
“我就记得这码头是贤弟在管。这小丫头跑来说是她家的。我正奇怪呢,贤弟后脚就跟来了。”
“白少夫人热心,没有恶意,冲撞了柳叔,先赔个不是。”
谢惟清笑意退了下去,林楚意能感觉到捏在自己肩头的手紧了很多。
“贤弟哪里话。是我不讲礼数,让少夫人在下面站了那么久。快上来,上来再说。”
林楚意看着柳叔,他的言辞颇为亲切,面上分明也带着笑,目光却闪烁不停,难掩狡诈心思。
而谢惟清也不遑多让,直勾勾的看回柳叔,
“多谢柳叔好意,实在不便叨扰,有什么我们就在此处说清楚吧。”
码头被毁这事儿柳叔从没遇到过,确实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该怎么应对,想把谢惟清骗到船上再慢慢试探。结果谢惟清却不着他的道。
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船夫伙计,他就是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柳叔只能冷笑一声,状似无奈道,
“贤弟,并非在下要为难你。实在是不凑巧,这批货是柳老爷要送给太祖的百岁生辰贺礼,你说,怎么敢耽搁。”
柳叔是柳老爷的远亲。为了讨好柳老爷,柳叔常年跟随商船帮柳家跑生意。
商船上是柳家雇的伙计,并不知道柳家底细,都被柳叔柳家人的身份唬得服服帖帖的。
但谢惟清早前跟柳叔打过几次交道,心里门清,柳叔根本不受柳老爷待见。
虽然他不知道生辰贺礼是真是假,但他无比确信,柳叔抬出柳老爷,摆明了是要匡他赔钱。
赔就赔吧,毕竟是他们的过错。谢惟清知道不宜与柳叔多言,皱眉一想,仰头直接说道,
“既然是如此贵重之物,谢某愿出一千两黄金,柳老板要不从下游淮城靠岸吧,再走陆路回来。”
林楚意心在滴血。一千两黄金,不少了。柳叔自己运这一趟可能也就才一千两吧。
但柳叔显然不满意,他摸着山羊胡子,眼珠咕噜一转,
“既然贤弟这么直率,在下也不与你客套了。这批货里有南方最新鲜的葡萄,撑不了那么久,得加钱。两千两!”
两千两?林楚意倒吸一口冷气。
他怎么不去抢呢!
“柳老板好金贵的葡萄,竟要一千两。”
林楚意如何看得下去,言辞里难掩调侃之意,
“这么精贵的葡萄,该不会又是什么吃不得的宝贝吧。”
柳叔根本不屑于林楚意交谈,若非要卖谢惟清一个薄面,他早就将林楚意赶走了。
哪想小姑娘自己要找骂,柳叔当即就黑了脸,
“你什么意思?”
林楚意强忍着怒意,耐心道,
“我只是突然想起,堂妹白祈念与柳家四姑娘在一个学堂,同我说起过,说是柳家的公子可厉害了,在亨元饭庄吃的东西,是她见都没见过的宝贝。也不知这批葡萄,是不是就是寻常见不到的宝贝。”
这件事是林楚意在白祈念被送走之后,听白夫人讲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帮了她大忙。
提起亨元饭庄,柳叔脸上挂不住,他显然知道其中内幕,但他肯定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恼怒道,
“在下完全听不懂,这下丫头真是满嘴胡言……”
“柳老板!”
面对柳叔再一次冲撞林楚意,谢惟清忍不下去,当即拔高了声调,
“慎言!”
两个字落下后,谢惟清梗着脖子,没再继续。
为了以后还能在码头混下去,他得罪不起柳叔。
谢惟清沉默了好久,还是只能死命咬紧了后槽牙,咽下一腔怒意,
“一千五百两吧。很公道了。再多,谢某还不如自个儿寻了船来把柳叔的货运回去。”
其实一千两,柳叔就满意了。一千五百两,大赚一笔。
都是究竟商场的千年狐狸,柳叔自然深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他左右叹息两声,状似不满的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