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王福听清那个字,只听一声惨叫,一只莫名东西从她眼前晃过,血水如红蟒般蜿蜒流过脚边,刹时,血腥气漫天扑来。
王福心惊,看着那只被剁下来的手,手中雨伞几乎拿不稳,不由自主晃了下,伞面倾斜向陈叙,其上水珠全数顺着伞纸流在他衣肩。
就在她不敢看要低头时,幽凉声再次逼来,“我见不得你低头,你是知道的。”
没得法子,她只能被迫抬头。
那只惨白手掉在茗惠跟前,她吓得登时哭嚎了出来,不由得磕了好几个头,嘴中认错的话都连不起来。
陈叙看进王福怯弱的目光,“方才给你起了个头,福娘,到你了。”
他的手有意无意在她后腰处揉捏,尽管隔着层层衣料,王福却似乎能感到指尖的温凉。
不由自主屏息,腰肉崩的僵硬。
王福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她确实恨前头欺负她的这些人,却没胆量像陈叙那样说剁杀就剁杀。
她所认知到的惩罚,不过是不给饭吃,或是打两下手板。
更何论王福从未惩处过别人,更别说如同陈叙剁手杀人。
腰间手指力道加重,她吃疼,脚下不由动了两下。
陈叙眼中含笑却带着些不悦。
他抬起她下巴,看着其眼眶中的泪珠,轻声问道:“若今日跪着的是你,你猜他们罚你多少?”
王福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死”这个念头,她怔然看着陈叙,陈叙笑了笑,重新坐正身子。
看着面前的几人,茗惠与芝儿尤其哭的惨,一口一个福姑娘饶命。
如果跪着的是她呢?
她们会喜欢她生不如死。
她闭了闭眼:“茗惠。”
茗惠颤抖的身子忽然顿住,满额脏泥望向王福,嗓中抽噎。
“杖七十。”
她立即瘫软了身子,不等喊求就被青石拖滚在地,听着茗惠惨叫,芝儿和银荷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王福接着道:“芝儿同杖,银荷六十。”
余人皆将头埋得死死的。
陈叙越发满意,撑头看着面前人,唇边笑意悠然。
王福看着那些在雨中跪扑的人,她不知道那晚到底谁欺辱的重,但却明白,他们都是恶鬼,都是往她身上踩脚的人,甚至有几个奴才还……将她衣裳扒了要欺身而上。
想到这,她心中不由得气恼,重新开口。
“余下奴才各自杖五十,杖完养好伤……”王福摁住颤抖嗓音,“再杖!”
陈叙怔了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笑了。
王福说道此处似乎是用劲她胸前所有力气,脚下忍不住跄了下,腰背又要塌时,那只大掌硬生生给她撑住。
面前人跪着的人空了大半,余下零星几人将自个儿缩得死死,手指紧紧扣在泥缝中,头顶飘下的秋叶都能让他们震吓出痉挛。
没一会儿后头就传来惨叫,一声比一声可怜。
周遭血腥气愈发糜烂,配着那几声已然分辨不出究竟人鬼的恶嚎,
陈叙挽折宽袖,扫了眼前头趴跪的人,心中约莫着人数,转头见王福默声,以为都处置完了。
“看明白里头人的样子,以及面前罚你们的人,既都处置完了……”
“且慢!”声音急厉。
陈叙看向王福,她盯住缩在最边角处的女子,他顺目光看去。
嫣儿似乎感受到目光朝她这边袭来,余光恍惚不定向上一撇,正好与王福对上视线。
“府中不容奴才们暗通苟且……”
陈叙斜倚着身子,懒散撑头啊声说是。
嫣儿惊慌失措,没想到自己事就被这么抖落出来,跪行向前想求原谅,王福看着她,“你,以及你的苟且之人,与方才奴才一样,养好伤再杖。”
血腥气在沉闷雨天里被发酵的愈发浓厚,勾着人心魂,随着秋风一起拨弄着人的汗毛,爽快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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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过了多日,这场雨水总算下过去了,天气突然转寒。庭院上下寂静一片,倒不是奴人躲懒,只是基本都被杖伤大半,零星只剩三四个,也几乎见不着人影。
但每次见着王福,皆都恭恭敬敬退到一边,尊敬的喊声福姑娘。
按理说杖到三十便断骨,四十断身,五十断气,更别说杖杀六七十的,但凡事那日杖打的都没死,王福后来偷摸又去了趟刑室,只说让别打死。
不为心软,而是怕传出陈叙房中一连死了好几个奴子,会引得人怀疑,脏了名声,加之本就与老侯爷不睦,想了想,还是手下留情些。
至于是残不残废,各人有各人的花样。
可半残不残,无法照料自己的人,比死人还痛苦。
那日王福倚在床头绣荷包,绣着绣着便上了神,连香兰进来都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