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略微高些的婢子身形标志,连衣裳都比别人穿的艳丽些。
她皱眉捂鼻,看着对面院中,瘦小人影提着书箱子跟在陈叙身后。
“芙蕖姐姐,这本应是你的位置,谁人不知你是这府中咱们奴婢中长得最好看的。你想想,谁会在侯府公子房中放个这么粗笨,模样又不上台面的人,领出去不是给公子丢人吗?”
叫芙蕖的侧了身,盯着那瘦骨嶙峋的背影,目光越发灼热。
王福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好几次都忍不住往回看。
“怎么?”
她回头见陈叙停住脚,目光绕过她,看向方才自己看过的方向。
“没事。”
陈叙眼神若有所思在她身上打绕几圈,回首继续行去。
王福跟上他脚步,自从昨晚他展现兽性后,今儿整个早上都觉得怪怪的。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她总觉得面前人与之前她最初的印象不同了。
具体哪里不同,好像又说不上来。
就连他行走间的衣袖摆落都充斥着怪异。
私塾立在山林间,日头照过竹林在屏风处投下叶影,斑驳恍惚。
竹叶窸窸窣窣,轻灵悦耳。
园湖坐落其间,清风吹过凌凌水面,清凉又舒爽。
确是个好地方。
“哟,小侯爷来了!”
这一声落地,学堂里人影开始嗦动,其中有几人纷纷起身往阶下走去。
有人谄媚:“侯爷,昨日你写的策论给我看看呗?”
另人道:“孙家的,你又不写作业,小心学究手板子啊!”
王福看着一个个锦衣玉贵的青年站在男主跟前,她将书匣子交给他轻声道:“奴先告退了。”
而陈叙并未伸手接,只是看了她眼道:“那边等着我。”
王福惊讶:“那边……?奴可以进去?”
他嗯了声,“替我将纸笔摆在第三张条案上。”
王福收拾好了一切,她悄声退出去,抱腿坐在后面。
盏茶功夫,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位,后头也都跟着提箱子的奴婢,他们纷纷坐在自己两边。
王福看着远处青年的身影,眉眼疏淡,不时应答着几句,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模样。
她不免得又想起昨夜自己被掐住脖子的场景。
对面人眼眸阴沉,如要嗜血般可怖。
她摇摇头,甩开脑中混乱场景。
应是学究没来,那些人也都松散着,现下无事,她起身打算到别处看看。
趿下石阶,绕过几扇清影斑斑屏风,这边山水一色,肃雅又大气。
王福她们村子里早些年也办过一个学堂,她娘听说后塞肉塞钱要把哥哥送进去。
她本来也想去,可是娘告诉自己,女子生来便不用读书。
可是哥哥去了几天便嚷着不爱念了,知道娘肯定不会同意,便让王福穿上他衣裳去作数,而他自己跑出去玩。
娘最后还是知道了,将她一顿乱揍呢。
想到这,王福叹了口气。
忽的前头传来几声细软娇嫩的嗓音。
“你瞧我头上这花簪子,满京城就一只呢。”
“我看看,还真是好看……”
与男子隔着一扇屏风,姑娘们身着轻盈纱裙,头插步摇,身子仙妙。
手执书卷,正捂嘴作笑。
还有些个提笔在纸上勾写,将写好的宣纸映在光底下,投射出她瞧不懂的字。
王福看到此处呆住了。
“福娘,书都是给男子读的,字也都是给男子写的,女子生来便不用读书,只学着洗衣做饭就好……”
“喜欢那只簪子?”
王福正回想着她娘说的话,耳后就卷过一阵温热的吐息。
她立时回神,扭头看到陈叙不知何时悄声站在自己身后,二人距离不过一掌。
赶忙后退,她摇摇头,忍不住又看了眼对面的女子。
心中忐忑,顺着对面看向自己的目光仰头看进他眸中。
“公子,女子不是不读书吗?”
陈叙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下,但面上表情并未任何变动。
只听她继续道:“奴的娘告诉奴,世上没有读书的女子,女子是不用识字的,她们只要会穿针引线,烧火做饭还有……”
面前人竭力想着,磕磕巴巴出了几个字:“伺候……什么床头……哎呀奴记不起来了。”
陈叙看着王福的双眸,里头懵懂无知。
并不是像幼孩般纯净的懵懂,而是人性未开化时的愚昧无知。
静静看着她渴求的眼神,像是问到了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一般。
陈叙甚至觉得这个问题,荒谬之极到人生来就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