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腾塌软在地,王福胸内抽喘,咳了好久才慢慢压缓气息,涣散的眼神中出现一双竹灰清段靴。
她慢慢定住,顺着靴子抬眼,霜色衣袍清晰映入双眸,衣摆在清夜风中浮动,还有那把她见过的玉扇。
王福起不来身,只能艰难抬起头,怔怔看着两人。
头顶火红的灯笼光泽倾斜,浅浅在陈叙身上浮上一层,越发衬得这个人如同鬼影。他看向面前瘦削的人影,沉冷眸中倒影她狼狈怪异的身形。
王福屏住呼吸,凌乱扑腾着想要跪正身子。可是她没力气,怎么也跪不住,只能将肩膀靠在门角处撑着。
“梁嬷嬷罚的吧?”青石开口说了句,“这么点儿个人也舍得这样折磨?”
正说着,他感到陈叙眼光朝他袭来,滚携着股凉风。
青石立即闭了嘴,但等他小心与自家主子对视时,发现他看的竟是自己怀中的玉米酥。
“公子……”王福嗓音沙哑,低眸乞求:“奴求公子,放奴回去吧,奴家中尚有老母,还有未还完的……”
她抬头,债字未出口,却发觉门边空荡荡的。
陈叙没了身影。
“哎,哎!”
王福眼前被一只手晃了晃,她回神,恍惚看向那人。
青石看看怀中的玉米酥,又看看地上的姑娘,啧了声。
“吃吧!”
顺便抬手用刀给她砍了绳子,忽的挣脱束缚感的王福没反应过来,腰腿又是颓塌,头撞门角。
“我关门了啊,你别跑,吃完再用绳子把自己捆起来。我也怕梁嬷嬷的。”青石往后退了两步,俯身将门关紧。
荧光随着门关的声音逐渐褪去,最后缩小成一个点,堙灭,屋内漆黑,只有皎白月光混着灯笼火红,渗在草席上,慢慢升出一股凄怪。
王福抿嘴,眸中再次湿润,她没阖眼,抱膝坐在莞草席迷糊一夜。
翌日清晨,天边未白。
她揉揉眼,起身靠坐在墙壁上,看着地面散乱着的麻绳,想起昨晚公子身边人说的话。
踉跄着起了身,将麻绳缠了缠,打算照着她们的死结捆绑。
门外“吱”的声。
“奇怪,奴婢们昨夜是上了锁的。”
“连这事也能忘,我看啊,得将你们趁早打发出去!”
“是奴婢们的错,嬷嬷别气……”
见是梁嬷嬷来了,一时间更加手忙脚乱,刚缠好的绳子现下在她手中乱了起来,怎么解都解不开。
王福急的不行,正当胡乱纠缠一番时,梁嬷嬷破门而入。
她呆住身子,屏息将手背在身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依旧照着之前的姿势低头,跪靠在墙壁边。
梁嬷嬷的目光慢慢朝她袭来,王福在她看向自己手腕时,不自觉一动,将手腕往小腿处隐了小半。
“呵!”
她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抽出她缠绕在手腕的麻绳。
麻绳划过皮肤,崩皮呲响,似乎还能听到皮肉的割裂声。
王福吃痛捂臂,跪扑在地,惶恐看了眼嬷嬷,慌张不敢出声,将头埋到衣领子里,等待着对面人对此的发难。
片刻。
“哪来的玉米酥?”
她愣了愣。
“上头是五芳斋的印记,我活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咱们府中有哪个奴子舍得到这种糕点铺子买东西。”
王福心尖发着抖,她看向梁嬷嬷手中的油纸,只一下便立即藏回目光。
“奴……奴……”
晨起微凉,虽是四月末,却冷意不减。
单薄的粗麻布再也遮盖不住她身体的抖动,王福不知该作何解释,她紧闭双眼,嘴唇开始泛白。
“嬷嬷?”
“公子怎的来这里了?”
王福心跳骤然停止,顺着梁嬷嬷的话声,她仰头看向门外背迎曦光的青年。
陈叙一身蓝白色浮纹长袍,站在石阶下,身姿端正如同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