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杏花村村头那一片杏树快要掉秃了,只余些许黄叶还倔强的挂在冷风里。
此处原本只竖了一块告示栏,后来来此找工的人多了便又增设了四个,为防雨雪又加盖了一条茅草顶子长廊,廊下的栏杆做成了低矮的长凳形状,方便行人和来此看告示的人歇脚。
长廊尾,一个身穿短褐,脸皮晒的黝黑的少年正在昂声诵念什么,声嘶音哑,声势却饱含希望和力量。
一个女子独占了一个最右边的告示栏,她立在那里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只见她身上穿着素兰夹纱襦裙,披着兔毛滚边红缎地缠枝花鸟纹斗篷,脸上蒙着一块柿红色纱巾,只露出一双沉静明亮的眼睛,在她身侧站着一个做防护状的奶嬷嬷,身后围了半圈穿着束袖襦裙的婢女,婢女之后又跟着六个家丁——正是王玉蓉一行人。
而在长廊中间有个书生正手拿竹竿,指着贴在上头的纸张,挨张挨条的念招聘信息,在他周围挤满了人,从打扮穿着来看,有农夫农夫,有城里下层的贫民百姓,还有乞丐。
“神龙殿主重金招聘老农十人,要求,有侍弄庄稼或侍弄花草十年以上的经验,兼具会看天时懂地利者优先,年龄不限,男女不限。工资待遇如下:暂定月工资一贯钱,包吃包住包四季衣裳。后面按要求种出成果者,可分一套房,可在杏花村安家立户。”
就在这时,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高高举起了手,略显激动的追问,“小书生,我年过六十了,也要吗?”
书生笑道:“招聘书上写明了,不限年龄,您只要有十年以上侍弄庄稼的经验便可,若是会看天时地利,就更好了。”
“有、有,十岁起就跟着老子下地种田,我有……”老农掰着指头开始数,急的满头汗。
书生笑道:“若是十岁起就开始种田了,您老已经有五十年的种地经验了,够上了。您快去招聘处报道吧,那里已经挤满了像您这么大年纪的老人。”
“那个什么处在哪儿呢?”
书生往左边那条青石板路上一指,“您看着那指路的箭头往前面走,看见第一座院子,院门上画着红玫瑰的就是招聘处。”
王玉蓉听着,跟在那老农身后也去招聘处瞧了瞧,果真有许多人却并不拥挤乱序,而是排好了队,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一队是壮青少年,一队是妇人少女,一队是老翁,一队是老妪。
这时,猛的传来一声锣鼓响,就见从巷子里拐出十个人来,排成一队,手拿木棍,身穿布甲,脚踏长靴,这十个人,年龄不一,有的少了一只胳膊,有的瘸了腿,还有的脸上横亘一条狰狞疤痕,看起来浑身往外冒着一股凶戾之气,令人望之胆寒。
“怪不得呢。”王玉蓉低喃。
她一行人又往前走,忽的被一阵朗朗读书声吸引了,她寻声走去,就又看见了一座大院子,院门上画满了各色小动物小花朵童趣盎然,往里面看去就见青砖地面上铺了软软的粗绒地毯,地毯上摆着摇摇马、鲁班锁、藤球等玩具,有年龄不一的幼儿小童在上头玩耍,有年轻的妇人看护,正堂屋门关着,窗户开着,读书声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这时有一个骡车队,拉着满满的货物行驶了过来,赶车的车夫连忙道:“让一让,仔细碰着。”
奶嬷嬷顿时横眉竖眼,“不长眼的东西,从来只有旁人给我们让路的。”
“嬷嬷,让一让。”说罢,自己就走进了院子,奶嬷嬷连忙跟上。
院子里的幼儿园园长便上前来询问,“你们找谁?”
王玉蓉笑答:“听到读书声就进来瞧瞧,我能从窗户那里往里面瞧瞧吗?若是有唐突之处,我这就离开。”
园长看了一眼家丁们沾满黄泥的乌皮靴,“的确很唐突。姑娘,让你的家丁奴婢都退到院外去吧,仔细踩伤了我们的幼儿。”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你们都出去吧,在院外等我。”
奶嬷嬷顿时不干了,“这等淫窝子竟还乔张做致起来,你们这成色的贱婢给我们大姑娘提鞋都不配!”
园长脸色一沉,转身就“铛铛铛”敲响了挂在正堂廊檐下的铜钟。
王玉蓉脸色顿变,目色沉冷冷的盯了奶嬷嬷一眼。
不过片刻,一队巡逻丁就呼啦啦冲了进来,为首那人左眼戴着黑眼罩,一身肃杀之气,“秦园长,闹事的是这些人吗?”
秦绣娘福身一礼,愤然一指奶嬷嬷,“这老妇欺人太甚找上门骂咱们这里是淫窝子!”
“毁我家园者!”武锄强眉头一拧,昂声大喝。
所有的巡逻丁,园长幼师,甚至于坐在正堂还在念书的大童子们,听到这句话,都双目绽光,嘶声同喝,“不共戴天!”
“杀——”
武锄强举起长棍便照着奶嬷嬷的头挥了过去。
“棍下留人,我乃琅琊王氏,山长之女。”
电光火石,武锄强的棍子擦过奶嬷嬷的包巾打落了她头上的一支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