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袭来,晏青瓷高高的马尾摇曳,青丝撩动,发带飘舞。
“信陵王,借一步说话。”
晏青瓷只带着铃兰,先一步往一处空旷的土丘上走去。
谢瑱之从呆怔中回神,紧紧跟随。
晏青瓷站定后,直直看着他,淡淡开口,“自画船下药事件之后,王爷对我是厌恶痛恨到了极点,所以在你的加冠礼上,你搭了舞台逼我上去表演,是想拿我当家姬使吧。”
谢瑱之面露两分愧色,“你不该藏拙。”
晏青瓷讥嘲一笑,继续道:“然而,自从我得了陛下的宠爱和重视之后,你的态度又隐隐变了,我实在猜不透,更不会自恋的以为你是终于发现了我的好,王爷请听清楚,无论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不会上当,我已得到过明月的青睐,可不会再被你这颗微茫星辰迷了眼。”
谢瑱之背过手去,攥紧拳头,“明月已收回投放到我身上的光芒,何必把我想的那么不堪,我只是、只是重新认识了你。”
晏青瓷很是想大笑一场,却忍住了,由着心意诉说,“你只知道狸奴像个花痴一样花痴你,可你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谢瑱之心绪翻涌,莫名的激动起来,他赶紧抠住手心,压抑着道:“什么时候?”
“忠烈侯世子曾想对狸奴用强,虽堂哥及时赶到暂时阻止了,可终究晏氏为家奴,如何抵抗得住世子的强要,是你经过那里压服了他救下了狸奴,从那时起你就是狸奴心里的大英雄,她仰慕你,爱恋你,甚至依赖你,但你却只把她当做攀权附贵的轻浮贱婢。”
谢瑱之怔怔望着用平淡语气诉说着的晏青瓷,心里酸涩难忍,“狸奴、我……”
晏青瓷抬手制止,继续道:“真心爱你的你弃若敝屣,偏偏想娶那个哄着你玩的,可惜啊,哄着你玩的那一个志向远大只想嫁皇帝,你偏偏娶不着,看来啊,你的报应也来了,我甚是开心,以后见你一次嘲笑一次,这下你可满意了。”
说罢,带着铃兰便潇洒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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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敲窗,乌啼虫鸣。
群芳楼三楼,书案处多添了两座灯架,上头挂着两盏八角流苏琉璃宫灯。
晏青瓷伏案,正用毛笔写东西。
灯色里,她的肌肤粉白,滑嫩的让人想扑上去咬一口。
眉心一点朱砂痣,本是生的妩媚多情模样,此时此刻她的神态却透出一些圣洁之意来,面相上说的易招桃花痣也仿佛多了一丝观音痣的意蕴,令人不舍亵渎。
谢懿之扶着门框,良久不舍打破此时意境。
就在此时,晏青瓷似有所感,抬头一望,见是他立在那里,心上顿起波澜,四目相对,片刻后,她嫣然一笑,起身行礼,“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谢懿之轻咳一声,单臂背手走了进去,环顾一圈,在茶桌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随侍在侧的铃兰见状,赶忙去斟茶。
“你下去吧。”
铃兰偷偷看向晏青瓷,得到晏青瓷轻微的点头同意后,悄然退避,顺手关上门,但并未走远,和安福海一起守在了走廊上,不近不远,听不到帝妃私语,但又能听到传唤。
“你要站在那里天荒地老不成?”
“只是在想陛下的来意,是为了那本简体字的书,为了王宽信,还是二者皆有?”
“此时深夜,没有外人,朕允你可不遵君臣之礼。”
今夜,他半披长发,戴了墨莲冠,莲冠下垂坠着两根串着莲子的编绳,与他青丝等长;身上穿了一件冰青色墨竹纹夹纱大袖衫,衣领处露出红锦地青松鹤舞纹的亵衣边缘,一派俊颜玉面,清风霁月勾人模样。
待恢复清明时,晏青瓷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他身畔,顿时懊恼。
谢懿之便笑道:“原来你知道自己印出那两本书的后果。”
晏青瓷侧身朝外,暗自生气,“我不是已经在封面上写明了吗,荆棘玫瑰专用字符,可没碍着谁,别人若有能为也可自创字符,律法可没禁止。”
“别人可没有你的机缘,你既已经做了防备,便什么都不用怕。至于王宽信,既有大不敬之心,朕就暂时关他在诏狱。只是,朕并不在意。”
“陛下不在意我在意,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民心的变换都是从这一点一滴开始的,陛下不承认自己有爱民之心,我却看见了陛下做的就是挖出国朝腐肉,使得国朝焕发新生的事情。宁为盛世犬,不做乱世人,陛下的名声事关国朝安稳,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的名声被败坏。何况,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离经叛道,陛下一定是为我挡去了不少风刀霜剑,我虽人小位卑,也想回报一二。仅此而已。”
说完,晏青瓷垂眸,只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玉镯。
谢懿之望着她低垂的眼眸,圣艳沉静的脸,情不自禁抬起手抚了上去,晏青瓷睫毛轻颤,脸颊和他微凉的手掌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