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了,侍灯內侍点上了灯。
灯下,桌案上摆着烤炙喷香的鹿肉,晏青瓷坐在一旁,就看着一个內侍挨个盘子尝了一片,随后就去一旁跪坐着,在他面前还点上了一炷香。
这是晏青瓷第一次看见,原来御前试毒是这样的。
莫名的,晏青瓷感觉到了不安,浑身战栗。
她禁不住去瞧守在饭桌前的安福海,安福海依旧是那副弥勒佛似的亲切模样,可他从食物上桌开始,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饭桌,全神贯注,一刻不离。
试毒內侍前的香烧完了,內侍起身,端起香炉退去了帐幔后。
晏青瓷看着安福海,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兀自开始吃肉。
安福海笑了,依旧眼睛不离饭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晏青瓷就看见谢懿之从帐幔后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墨色骑服,夔龙吞肩,卷龙纹护腕,神态清冷,周身都似往外冒着寒气。
顿时,晏青瓷觉得自己呼吸都不自觉变得极轻极轻,含在嘴里的烤鹿肉一下子变得冷硬无味,她艰难的吞下肚,放下碗筷,安静端坐。
“做了对不起朕的事情?”
晏青瓷一呆,赶忙摇头,脑袋上的步摇叮当乱响,“绝没有!”
“那你做出一副鹌鹑样儿来,何故?”
谢懿之坐下,拿起筷子吃肉。
“陛下龙威外显,摄心夺魄,不自觉便如此了。”
刹那,周遭便有了春风化冰之势,谢懿之给晏青瓷添了一筷子鹿肉,温声道:“再吃些。”
晏青瓷听话照做,新鲜鹿肉烤炙,上头又撒了孜然,闻起来喷香,吃进嘴里更是美味,慢慢的她就自在了,一不小心吃撑了,逮着茶水多喝了两盏。
饭后,谢懿之又消失了,安福海留了下来。
晏青瓷心里的不安越来越严重,但是谢懿之不告诉她,她就不会多嘴去问。
今夜月明星繁,晏青瓷坐在美人靠上往下看就能看见比在皇宫还多出了两倍的守卫军,个个披甲执锐,守卫森严。远处山峦峰聚似趴伏在大地上的巨兽,令人不自觉心生畏惧,黑影里面是否藏着什么?
十六卫军营,火光熠熠,却十分寂静。
太安静了,龙首苑处在森林边缘地带,夜晚怎么听不到任何的野兽吼叫呢?
“晏主儿,该就寝了,今夜好睡。”
晏青瓷惊了一下子,回头看是安福海,缓了缓紧绷的情绪就道:“知道了。”
安福海带着满脸慈爱的笑,一垂袖,一躬身,一抬手,“今夜,老奴守着晏主儿,就像守着陛下一样,您啊,安心睡就是,外头暴雨狂风,有陛下在呢,咱们不怕。”
晏青瓷看着安福海像小內侍一样抬起的手臂,没有把自己的手搭上去,而是像搀扶自家老人一样搀上了他的手臂,笑道:“我扶着您吧。”
安福海一怔,脸上的笑容更慈爱了。
紫宸殿如孤悬山崖的月,上下只有一条石梯,彼时,入口处已经被一位脸上戴着面甲的将军堵住了,挟一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今夜没有沐浴,晏青瓷被安福海服侍着躺在了一张宽敞的拔步床上,发髻没拆,外袍没给脱,只给脱了绣鞋,随后,安福海就在脚踏上坐了,两臂抱着拂尘,笑道:“睡吧。”
晏青瓷看一眼在拔步床外盘膝而坐,手边放着武器的武婢们,她心说她怎么可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