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中就会勾唇。
半晌,他从心里升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罪恶感,他无端害怕自己脏了这朵白色茉莉。
谢望舒提起木棍,将贺均平从林文姬眼前拖曳至空地,毫不犹豫地一棍子下去。
第一棍——
是贺均平曾经盗用她的文章。
第二棍——
是贺均平三番四次刁难她。
第三棍——
是贺均平现在不知羞耻来盗她家的肉。
三棍都打在贺均平的脊梁上,他躺在地上强忍疼痛,人几乎快要晕过去。
“贺均平,今日三棍,全用以抵消你从前欠我种种。”谢望舒丢了木棍,轻飘飘道:“我少背负一份从前的恨意,你也少背一份罪孽。”
贺均平意外吱声,粗哑的嗓子几乎没了声音,但他还是用尽全力那般,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好”字。
谢望舒生出一份动容,道:“以后再来我家偷窃,我就当你是张三李四。”
少顷,她又补了一句,“该打会打,但你可以跑。”
贺均平点了点头,用力往前爬,一寸一寸移动。背部还在往外渗血,黑衫染得墨红,比起丧家之犬还要可怜很多。
就这几棍子下去,从谢均平那里开始往周围弥漫血腥味。
林文姬终于从门口走开,没有向地上的人投去一个眼神,她施施然走到谢望舒面前,冲宋盎春笑了笑,道:“盎春你好呀,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我叫林文姬。”
宋盎春才从震惊中回神,脆生生道:“文姬姐姐好。”
林文姬这人看似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照理说什么都不缺,可她不一样,她这小姐当得不够意思,什么都缺,自然而然也缺那么一点怜悯之情。
贺均平被打得血肉模糊,宋盎春吓白了脸,林文姬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话里话外,仿佛谢望舒在杀鱼,又或许,在她眼里还不如杀鱼。
林文姬是她母亲养育大的,她爹不待见她,也不待见她母亲。原因无他,林文姬母亲年老色衰,色衰则爱弛。
她母亲是花楼里接出来的,虽出身花楼,但是才识过人,是林老爷当年八抬大轿娶回家的,这事儿一直到前几年都是乡阳县的美谈。
为什么是前几年呢?
因为几年前林老爷又八抬大轿从花楼里娶回了一个少女,并且有了第二个,又来了第三个,第四个。有从花楼里出来的,也有从乡野田间出来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各有各地美。林老爷自己更是放出话说,自己要娶十朵金花,反正他林家有的是钱。
这一下,可叫大家知道了,林老爷八抬大轿的不是心爱的女人,他八抬大轿的是美人,还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乡阳县常常有戏言说,是不是绝色佳人,就要看能不能坐得上林老爷的八抬大轿。
林文姬什么都缺,正是从林老爷八抬大轿的第二个女人开始的,她母亲虽是正房,可到底还是出身不好,叫二房钻了空子掌握主母的权利,二房得逞后便开始变着花样折磨这母女俩。
林老爷不管事,二房娘家是他生意上的合伙人,林文姬母女的生活更加惨淡。
虽说是个千金小姐,但是过得跟下人无二。直至她母亲去世,才博得了一点关注,就凭这一点,她就锋芒毕露。如今才是日子还算好过,二房管不上她,稍微自在些。
林文姬累得太久,就有些忘记了怎么去怜悯,用她当下的名言来说,人存于世,当抛悲虑,活在当下。
谢望舒走近贺均平,拧起他衣裳的后领,道:“我送你一程,去外边爬远些。”
好在谢家算是偏僻,道路上人烟稀少,她用不着落到谁的口舌当中。
她将贺均平拖远,男人的身躯随着她松手“嘭”地一声落在地上,她抬手从袖口拿了一个东西精准命中贺均平身前,仔细看去,是往人怀里丢了一个雪白小瓷罐子,小白罐子骨碌一圈才被贺均平止住滚动。
谢望舒冷声道:“莫给阎王爷说我要索你的命,死了都不安生。”
贺均平费劲点头,再没一声言语,先闭目躺下了。
谢望舒转身而去,她本也不在意这么一个烂人的死活,贺均平罪该万死,却又还不至于就这么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