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有朝一日,他会走吧。可是那时候,自己估计不能承受了——
她垂下眼睑。
“对了,事情处理得怎样。”梁月庭慢条斯理地吃饭,忽然问道。他吃饭总是优雅从容、不急不躁,大概是从小良好的教养所致。
王银蛾笑道:“还有很多事处理呢。过三四天,要去围场射猎,睢国使团也去。据说要射置一个两国友好比赛。你要不要去参加?据说礼品很丰厚。”
梁月庭神色淡淡,像是专注眼前的饭菜般,对她的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他道:“我一个人没意思,可是你要想要那个礼品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去。”
王银蛾暗喜,忙抓住他衣袖,放软声音道:“不会的,我怎会让你一个人在那儿无聊呢,我师父和你师姐都要去。”
“那你怎样弄到进围场的通行证?”
“啊这个好办,我在礼部当差,很好说的。”
“你这不是走后门?”
王银蛾不以为意:“该走的走嘛,又无伤大雅。”
梁月庭摇摇头,低头轻轻一吹,把一只落到石桌上面的小蜘蛛吓跑了。
王银蛾见他不理自己,心中有些郁闷,伸手一捉,把那个不及小指甲盖十分之一的褐色蜘蛛抓进手心里。
梁月庭一瞬语气慌张:“你别被咬了。”
她不仅不怕,反倒得意地举起掌心,给他瞧,嘴里嘟囔:“我不伤它,它怎会咬我?”
梁月庭的两条眉毛蹙紧,似如临大敌:“你放了它罢。”
“你竟不怕蜘蛛?”
“我可没告诉你我怕蜘蛛。”王银蛾轻笑声,把手往身后一藏,不让他放走小蜘蛛,“我要把它养作宠物。”
闻言,梁月庭无奈地摇头:“它虽微小,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灵。若你被人把玩手心,又岂会心甘情愿?”
“哎呀,我和你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
王银蛾见他神色正经,不像开玩笑,立即收起笑脸,把蜘蛛偷偷往地上一扔,又把那只手伸出来。
真是的,这人好古板好无趣,先前那点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的想法简直是个笑话。
她嘟囔道:“你看,我放了,空荡荡的哪里还见蜘蛛呢。”
梁月庭瞟了她手心一眼,安然地继续用饭。至于那蜘蛛呢,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王银蛾兴致缺缺,说道:“我明日要去水牢看白虎。”
梁月庭不解地看向她。
王银蛾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继续说道:“明天下午会有人过来送通行令牌,你那时有空吗?”
“我那时应在师姐那里,琴情要回来了。”
“啊,那应该多加一张。”
梁月庭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万一他不愿意去?”
王银蛾突然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她怎么知道,梁月庭这厮一定是在找茬。于是笑道:“琴情若没变,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去玩,自己一个人被落下。”
见此,梁月庭就不说话了,看起来心情无端低落。
王银蛾假装看不见他的脾气,径自把碗筷清洗干净后,就出了门,一会儿要到衙署办公呢。
她人走后,梁月庭一个人觉得无趣,往常也不这样,也许是她的反应令他不甚满意。他拿出笛子吹起在重病之际听到的曲子,神思开始飘远。
而王银蛾呢,只能说她是个闲不住的命。忙完围猎的事务布置,又开始忙白虎的事。可怜她这几日上下走动关系,总算让刑部的人通融一次,给她一次探视白虎的机会。
翌日,如约而至。
穿过黑黢黢的通道,连落脚都放得轻了。
地牢里本就寒凉,越往里越冷,王银蛾不禁打了个哆嗦,手脚已经变得冰冷,不断往外冒寒气。
牢吏走在前头,腰间的钥匙串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水牢里更显得空灵飘渺。
“大哥,这水牢里总共关押了多少人呀?”王银蛾好奇心起,问。
一路走来,还只是瞧见零星的两三个犯人,还是像死尸一样躺在脏乱起霉的稻草里。这地方除了一些臭虫,连老鼠也不乐意来。
空气里能闻见一股陈旧的霉味,还有一些尸身腐烂的味道。
王银蛾不知道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丝庆幸,可瞬间又暗了下去,像溺水般,眼神浮浮沉沉。
水牢和重犯住的地牢相连,到了地牢最深处,出现一段向下的楼梯。
这时候,牢吏不得不拿走墙壁挂着的一盏油灯,点亮,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底下走。
“大人,路滑,小心。”
水牢的大名,她是略有耳闻的。但这是生平第一次进水牢。
刚走进来,眼前的场景如洪水猛兽闯入视野,王银蛾猛打个冷颤,手要死死捏紧才能控制激荡的情绪。
白虎涉及的是朝廷机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