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才女,出身侯嫡,竟肯下嫁伯爵府?还只是个刚中秀才的公子?古话都言门当户对四个字,可用在江清云身上,着实有些憋屈。
想至此处,卫二姑娘向清云投以一笑——非逢场作戏,而是发自肺腑,粲然的笑容里有丝丝悯意。
见烟儿收了纸鸢走过来,清月接过线轮,又一面拉过清云的手,“这可来得不巧,咱先下山吃酒,可不许像上次吃醉了,吃完了再上山来,咱一块儿放纸鸢玩儿。”
清云随即点了点头,“也好,欸——待会吃完了酒,不如把姑娘们聚在一块儿,咱赛纸鸢玩岂不好?”
祁氏闻言,心下略略一惊,似是想起某事来,言语间似有避嫌之意,忙拦道:“你倒是个活神仙,斗春赛上才完哩!忙不迭地来折腾,好不容易盼个节,还费那脑筋做什么呢?合该痛痛快快玩一场才是!”
如此,清云虽不明白祁氏言外之意,只一番话亦觉有理,便不再提此事,随众人一起下山吃酒,不再赘述。
天色将晚时,聚午宴才散。
三房皆向东院问安过后散去,清云同崔氏甫一回内院,倪妈妈便来传话,说是平津伯府已送了节礼来。
崔氏似话外有话,神情无比满意,“他家倒快,凡事掐着时间来。”
“璟儿呐——”崔氏恐她回去,便拦住道:“随我去一趟礼房吧。”
清云面上头一次闪过几丝不耐烦——她下意识袒露的神情,却仅是下一瞬,慌地一展笑颜,故作推脱道:“今儿同她家娘子于后山放了一下午纸鸢,现有些身子疲乏了,母亲先去吧,明儿我再来瞧。”
崔氏愣了愣,也未多想,颔首道:“也好,回去歇息吧。”
走时,崔氏又不忘添了一句,“想她儿媳也送了节礼,等你明儿过来,咱再去礼房挑回礼,啊,终究日后是平着辈要一处过。”
清云才出院门,听母亲话音刚落,她不免怔在廊下,她转过头往院门里瞧——艳艳的烛火红透了每一扇木窗,木条横七竖八锢在上面,便成了成了无数条光线移在她的面上,亮堂堂的,单一双眼睛仍埋在月色里。
她并不厌烦人情繁复,于她而言,这样式的周遭来往,在勋爵人家是再平常不过,她随母亲携管御下,对此景亦是司空见惯,而她这般皱眉,只是为了方才母亲一番话里的“一处过”三个字。
尽管她在祁氏身前满面春风,做足了日后成为妯娌该有的准备,可说到底,她更愿意与她在廊下,一人绣扇面一人作诗,如平常好友那般,无话不谈。
这样式的景致大抵没几日了。
她回了屋,便忙让绿芜做了纸灯,沉香提着纸灯去后院寻晴雪,二人在后院闲语直至戌正,才见有人过来。
见沉香独自提着东西回来,清云侧身道:“欸——秋水人呢?”
沉香喜色难藏,先是摇了摇头,“没等着秋水姐姐回来,倒是等到一位贵人。”
而后她放下手中提盒,声音突然放低,“姑娘,是平津伯府的来了人,送了角黍来,让姑娘尝尝。”
清云一时未缓过神来,“平津伯府?他家不是才送了节礼来么?再者,勋爵送礼该是走正门呀……欸,你可瞧清楚是谁的使女?”
沉香细细回想了一番,随后摇头道:“是个小厮哩!还是个生面孔,噢来送的人说,这角黍是他家公子送的。”
“公子?”清云口中喃喃,忽而明白过来,顿然失语。
半晌后,她缓缓道:“可递了茶钱给人家?”沉香回应她:“递了,可人家不要呢,说是怕收了钱,回头被他家公子打一顿,呵呵……这人有趣,倒也实诚。”
清云看了眼那几上的剔红式方盒,遂命沉香,“你去将它送去小厨房,这会子天色晚了,你不用着急回来,只接了秋水再回来。”
沉香点头称应,人刚出门,清云又叫住她,面色一番踌躇过后,她吞吞吐吐道:“他家……平津伯府的可还带了什么话?”
沉香撤回了身,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有话,姑娘不问我定瞒得严严实实,他家小厮说——怕旁人瞧仔细,只得这会子过来,这角黍是咱公子自个儿包的,姑娘是赏了还是扔了,总归将东西送了来,凭姑娘处置。”
清云闻言,翻了一双白眼,却也没真动气,“他倒安排的明明白白,我若扔了,倒是我的不是……罢了罢了,你先去吧。”
待秋水回来时,屋里已是灭了几盏烛火,清云此时仍未有困意,待人收拾完毕,忙将人拉了廊下问话。
“如何了?”
清云开门见山,秋水一时没缓过来,过了半晌,她面色才透着些许红晕,“嗯,见着了人。”
“那……”
淡淡一个字,似是扯出了千般万般儿女情长来,月色在秋水的眼睛里开始流转,她攥着衣角,与从前模样大相径庭,又垂首道:“已敲定了日子……说是五日后,让我进门。”
“五日后?”清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