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琴愣了下，昭宁已红了脸，催着她们端早膳来。
接下来几日，沈轻晏就这样带着昭宁漫无目的地游玩，有时两人穿着寻常人家的衣衫，如同千千万万个寻常夫妻那样，并肩走在热闹的大街小巷上，若遇到什么昭宁喜欢的小玩意儿，沈轻晏就直接买下，自然摊主们也能看出二人气度不凡，常常堆满了笑捧着说“夫人好福气”，巴望着哄人开心后，自己能多赚几笔。
昭宁喜爱这人间烟火气，但到了落脚的地方也仍然会感慨，大概是因为自己不用为生计奔波，所以才会喜欢，若是真的出生在贫苦的家中，说不定还会怨恨老天的不公。
沈轻晏知道，大多数人的困苦和窘迫，高高在上的小公主都看在眼里，而这般尊贵的身份，被教得这样的想法，在他看来，极为珍贵。
碧琴都感慨，“奴婢从没见到驸马这么高兴，仿佛面庞都柔和了许多，要是能这么一直在外游玩，该有多好。”
昭宁却说：“母后还在京城呢，要是将来有机会，带母后四处走走，她一定高兴坏了。”
可一直被女儿念着的皇后，此刻正在乾兴宫里，穿着一身暗红色云纹宫装，梳着光滑而一丝不苟的发髻，站在皇帝身边，肃然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跪在案前哭诉。
“儿臣并不敢对父皇不敬，实在是担心父皇的龙体，才有此举动，现在想来也确实不妥，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母后责罚！只是儿臣一片赤诚之心做不得假，还请父皇明察！”
皇帝一声冷笑，都不看皇后一眼，只问：“你这话，问问你母后信不信。”
皇后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陛下，臣妾想，璃儿就算怀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也不会在这乾兴宫里把心思放在明面上。陛下春秋鼎盛，朝野皆知，只是璃儿这样的举动确实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猜疑和揣测，臣妾认为该当重罚。”
皇帝听完，直接将手中茶盏重重掷于地上，随着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皇后陡然一惊，直接跪在碎片上劝着，“陛下息怒。”
三皇子更是把头直接磕在地上，冷冷的石面让他清醒了许多。
今天这事，真是邪了门了。
自从大皇子被禁足，所有人都说将来天下必然是三皇子的，当然他自己也这么想，虽然表面上仍然客气谦恭，但私下里同妻子说起时，几乎已将龙椅看做是囊中之物，连往后如何治理大梁，都讲得头头是道。
易岚月劝他不要想那么远，只把眼前父皇派的活儿利索地做好，他口中应着，心中则不以为然，觉得妇人短见，果然不是没道理。
就在这时候，他从宫人的闲聊中得知，陛下近来身体不适，去御花园中走走就嫌累，看几个奏章就头痛，从前的午觉，睡上半个时辰就醒，现在却是一觉要睡一两个时辰，有一回气息都弱了，还是皇后娘娘带了太医来，施了针才将其唤醒。
这些话自然都是背着人说，三皇子头一回听壁脚，就听见这种事，当然并不会全然相信，只暗暗生疑，派了不少人去打听。
等消息传回府中，他确认了，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是个真事儿。
他让人记着父皇出现过的那些病症，偷偷拿出去问郎中，有几个郎中说人年纪大了会有此症，也许哪天一觉睡过去，就再不醒来。
不再醒来……如果真的不再醒来，那谁人登基便是皇后说的算，他养在皇后膝下，素有礼让下士的贤名，可谓是众心所归。
今日阳光耀目，蝉鸣阵阵，叫得人昏昏欲睡，他本来就有一桩差事要复命，才进乾兴宫，就见到了自己的二皇兄。
二皇子神情焦灼，在殿门外来回踱步，看到他后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道：“三皇弟，你来了，快帮我出出主意，我母妃苦夏，生了病，我想请父皇前去看看，可父皇正在里头睡午觉，谁也不敢打搅，三皇弟是有差事要向父皇回禀吧？能不能帮忙求一求父皇？”
三皇子是在二皇子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大殿。
殿中的金兽里燃着香，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三皇子放轻了脚步，往里走去。
屏风后，皇帝躺在平日里休息的藤椅上，双目紧闭，呼吸……
三皇子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一瞬，如果父皇此刻没了呼吸，或者如同那些郎中所说，就此长睡不醒，那他便是最后见到父皇的人。
鬼使神差，他伸出手去，探了探父皇的鼻息。
也就是这一瞬间，皇帝忽然睁开了双眼，一把钳住他的手，目光里带着一股子斫杀的寒意，轻轻说：“璃儿，你也让朕失望了。”
来不及去分辨那个“也”字还包括着谁，三皇子只觉得自己骤然从云端跌落，而这样的感觉，似乎曾在自己的兄长身上发生过，那无形的手，将自己也推到了这个境地。
……
“父皇……”他恳求，“这件事与母后无关，还请父皇不要迁怒，儿臣害怕父皇身体不适，才出手一探……”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