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玫瑰都是孤儿,她四岁时,城南城北两家孤儿院合并,她被送到这家孤儿院,我和她在这家孤儿院相识,一同长大。
玫瑰转院过来的时候穿着碎花的小裙子,围着原来孤儿院统一做的花边围兜,外面的口袋里装着两只漂亮的蝴蝶发卡,是辞职出去的阿姨留给她的纪念品。
当时正下雨,我跑出去看新来的小朋友,一跤摔在地上,水坑里的水溅脏了我的衣服。
我大哭。
她走过来问我:“你为什么哭?摔跤可以自己爬起来啊。”然后递过来一只蝴蝶发卡,“送给你,你爸爸妈妈也不要你了么?”
那时玫瑰便懂事。
她知道自己是女孩,被父母抛弃。
后来她一直不愿意生孩子,但是一直努力读书去做了妇科医生。
我不知成为孤儿的原因是父母嫌弃自己是女婴,还是母亲早恋未婚先孕,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我只知道在认识玫瑰之前自己只得一个人。
我常和玫瑰趴在围着院子的漆黑色油漆的铁栅栏,望着外面的母亲带着女儿,撑着阳伞走过,小孩子手上拿着冰激凌。
“我也想吃冰激凌,我以后会自己买。”玫瑰转头对我说。
我却喜欢小女孩穿着和她母亲相同款式的裙子,后面结着一只漂亮的粉色蝴蝶结。
将来我会给庄念施穿很多带蝴蝶结的裙子。
我会让她的鞋子上也有蝴蝶结。
我不会让她象我一样,半夜里哭,但是没有人在旁边拍拍她安慰她。
我会带她到很多游乐园去玩,不要象我和玫瑰一样,整天关在院子里不能出去,只能玩唯一的滑梯,或是下雨过后,在水坑里捉蝌蚪。
庄念施长大了,我会听她说她所有的心事,亦会告诉她,要爱一个人,没有问题,但是,不要象她母亲一样。
我们在孤儿院都有饭吃,亦有衣穿,但是不由我们选择喜欢吃的东西和漂亮的衣服。
我们没有零食可吃。
现在的孩子,零食吃得过多,肥胖得不象话。父母养个孩子象养猪仔。
所以有时也庆幸,我们在孤儿院里得以养成不贪嘴的好习惯。我同时亦养成了不会患得患失的性格。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所以也不怕失去什么。
大不了从头来过。
就象玫瑰和我说的:“络络,失去不要紧,我们可以自己从头来过。”
两个小女孩,竟可比大人先看透世事。
所以我不会让庄念施重新走我曾走过的路。
我要她做个开心的女孩子。
这和她是谁和谁的女儿无关。
赵迪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我微笑说:“看,你自幼得母亲疼爱,不会想到那些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的孤寂和不能实现的愿望。庄念施若是和我一样在孤儿院长大,以后也一定象我和玫瑰一样,必得花很大力气才能融入这个社会。”
进入社会单是填表格就要填一堆的家庭成员清单。
我们没有家庭成员可填。
然后就有很多人来问缘由。最后逼到我们不得不随身带上孤儿证的证明。
有时候伤痛就算你想收藏,都还有人好心无意帮你去撕揭。
太多事情我们无法作主,就好像庄念施来到这个世界上,麦菲执意,庄臣逃避一样。
现在来怪任何人都已经没有意义。日出然后日落,生活还得继续。
我送婴儿回到床上,她该到喂奶的时间了。
我走出来,对着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赵迪说:“赵迪,多谢你一直以来帮我的忙。今后若有可帮忙之处,也请你给我机会。”
说这样的分手的话,实在不是我的本意。
庄臣知道我是孤儿,当他说麦菲从小父母离异,不知道是否事先想过我自小便没有父母,若是相比较谁更无助,理应是我。
不过爱一个人不需要籍口,那么抛弃一个人,自然也不应当需要籍口。
我和赵迪一起到孤儿院,却和玫瑰方景夫一道离开。
我无法再和赵迪多说什么,我说不下去。
玫瑰在车上和我说:“我们已找到一个阿姨,下周便可开始看护宝宝。”
“她有无经验带婴儿?”我问。
“有,自己带过两个孩子。”方景夫答。
“看,我未来的孩子多划算。她妈妈提早为成为好妈妈做练习。”我说。
“你已和赵迪摊牌?”玫瑰问我。
“是。”
“他如何反应?”
“他不是方景夫。你和方景夫摊牌时他表现如何?”
“我和你不同。我不过是孤儿一个。我也并未打算成为庄念施教母。”玫瑰说。
我笑笑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