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光五年春,沧岳朝地处边地的晏氏王城,春还未暖,花尚未开。
晏澜唯以为像他母亲这般爱惜容貌的美人必是喜欢打理庭院的,怎奈那园中十分空旷,甚至有些萧条。
“母亲,入夏时我们于那塘中植些莲花吧?”
“莲……,莲花?”晏流月听罢,有好一阵子回不过神,那九亩的莲花塘子让她记忆犹新,不,她不喜欢,一想到轩辕莲歌曾经于淤泥中挖莲藕的模样,她便不寒而栗。
“唯儿,母妃不喜欢莲花!”她揉揉发痛的额角,严肃地告诉她的唯儿。
“那么桂花、梅花也是好的,王府的园子光秃秃的!”
“唯儿,母妃喜欢春花,春天绽放的花朵,要大如碗、色如丹、香满园!”晏流月苦笑了下,此方不会有牡丹,她以为这里种松柏更好些。
“父亲大人在世时也喜欢吗?”
“喜欢,一直喜欢的,唯儿,他看着你,没有离开半刻,你不是什么世人口中的遗孤,你是百姓们爱戴的濋越侯之子,母亲希望你成为一位王,耀眼的王,萧氏的三座重镇在我们手上!”作为一个母亲,她添了几分怜惜又目露希望。
又来了?
晏澜唯摇首,他母亲美丽的眼眸中,有着凛凛的杀气,她好似天生就爱那个“杀”字,可他知道母妃只杀过萧氏的一位将军,平日的她只会装模作样的摸摸宝剑,其余的时候她都在苦读兵书,吩咐剑师于他授业,“唯儿,你要助母妃夺城,三座,母妃知道你能办到的!”
幼小的晏澜唯不知她的母妃很自大,可他愿意让他的母亲露出笑容。
“母亲,一个美人是不能打打杀杀的,这是男儿的事!”他答应道。
“母亲的唯儿是个男子汉,而母亲是一个冠绝天下的美人,永远都是!”晏流月满意地眨眸,旋身踏舞,如花朵绽放,很美很美。
晏澜唯微微一笑,他想他母亲喜欢的花该是画师笔下的牡丹才对,于是他时常会去集市上寻找,寻找远地运来的奇花异草,可他有些失望,那些花很娇贵,大多于封地养不活,他想王府的花园今岁恐又是光秃秃的景象了。
“这位公子,你要买花吗?”一个身穿蓝衣粗衫的男子挡住了他的路问道。
“这荷包牡丹府上已有了很多,您似乎是新来的?”孩子打量了下周遭,这里的花农他基本上皆是认得的,今天站在面前的两位倒有些面生。
“不错,我等初来乍到,不过是混口饭吃!”扮作花农的诸葛豊迟打量着那漂亮的孩子,满脸的喜悦。
“想必你们今日还没开张吧?”
“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身畔的那个青衣男子连连夸道。
晏澜唯打量着这两位花农,发觉他们似来了好一阵,却未见吆喝一声,想来也是初至这方,生意难做。
“没卖出一盆吗?”
“没有,都来了好几个时辰了,公子要买吗,那车里还有很多好看的花!”
“既然如此,你们的花儿府上全要了!”晏澜唯说着吩咐从人递过了十两银子。
“小公子,你还没问过我们卖的是什么花儿呢?”
“这并不重要,必是你们辛苦种得的,经汗水浇灌的自是好花品,不用瞧澜唯也知道!”孩子温善的点头,吩咐从人去将花搬到车上。
“少爷,是牡丹,您苦寻的牡丹,这方可从没有人卖过这般贵重的花品呢!”那从人欢天喜地端出了一盆来。
晏澜唯眼瞅那牡丹,欣喜跑了过去,果真是誉满天下的名花,大如碗、色如丹,雍容不凡,让人爱不释手。
“这花儿一定很贵吧?”打量那十两银子,他有些赧然。
“小少爷知农人疾苦,这银子别看区区十两,却贵重至极!”诸葛豊迟赞道。
“这如何使得?”眼见他收了银两,愿吃这亏,晏澜唯急道。
“买卖买卖,一来二去,也是机缘,去吧,想必公子是要送于您的至亲,实则这牡丹并不难养,可生在玉栏金砌的园中,也可生于惜花人的田壤中!”诸葛豊迟意味深长道。
“澜唯谢过二位,先生想必也是惜花人,此方天寒,没有繁花万朵,却有苍碧松柏,澜唯送先生这王地松柏,谢先生割爱!”眼瞧此人说话不俗,晏澜唯当即谢道。
很快有从人递来了一株凝碧松柏,诸葛豊迟颔首接过,捋髯笑曰:“华年松茂,坚贞可表,晏氏子民,非同凡响!”
晏夫人是在入夜时回到侯府的,她看到了那一片牡丹海,仿若梦中。
其后她知道了来龙去脉,泪水扑面时提裙跑了出去,又倏地凝在了院中。
她想诸葛豊迟是不会现身的,正如身为晏夫人的她也不会去与他相见一般!
是夜,这座边地的城池上挑起了灿灿的灯火。
有头簪牡丹的美人临风作舞,一笑倾国,那牡丹绣屏上落了几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