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后半,昭光帝神思不在,一直在自斟自饮,嫔妃们瞧着今上面沉如水,莫不敢问。
宴毕,昭光帝已有七分醉意,嫔妃们来扶,皆被他冷森森地推开了,在一个抬眸的空当,他瞧见了一位角落中的女子,素淡的衣、清弱的脸,垂脸恭送着诸人离去。
“谭侧妃?你也在!“昭光帝于醺醉中,醉笑着步去了那苦主身边,在这宫中无人像他二人了,他一无所有,她亦如此,被旧事压地无丝毫喘息之力,何等的相像。
“中德殿谭氏见过吾皇万岁万万岁!”谭庆枝慌忙施礼。
“万岁?朕万岁不了了……,他们都来杀朕……,杀朕……”昭光帝大笑起来。
杀?
那帝姬……
自己极尽小心,多日闭门养伤,就是怕人起疑,眼望昭光帝,谭庆枝战兢兢地告罪。
“谭庆枝……,给朕起来说话……,你何罪之有?何罪之有!”昭光帝振袖大喝道。
“圣……圣上……”谭庆枝眼望今上,不敢吱声。
“这宫里头一个个儿都要将朕杀了,杀了,朕……”昭光帝虚弱地笑着,于众目睽睽中抱起了那个女人道:“好了,今儿朕高兴,谭氏,你弹的曲,朕……极爱……,极爱的……,为朕弹曲可好?”
“圣……圣上……”
谭氏惊惶不定,羞怯不胜,身后嫔妃们发出一声惊喘,皆花容凌乱地看向了皇后。
“谭庆枝,你怕什么?天要落雨,娘要嫁人,连朕都要有皇妹了……”
“圣上……,不……”谭氏挣扎起来。
“有朕在……,你怕什么……”昭光帝眉眼深厉,不容忤逆。
“圣……,圣上……,请您于庆枝一丝颜面吧?”女子怯声,泫然欲泣。
“谭氏……,这颜面最是要不得的……,人生如梦,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当及时行乐,无人给过朕一丝颜面……,这宫里的体统本就乱了……,乱了……”昭光帝失笑间步履摇晃,檀眉横沉,威声传命摆驾中德殿。
皇后不知如何触怒了龙颜,惹了圣上不快,一时容色大乱,思虑片刻,急传凤谕,去请太妃。
中德殿中,随皇后娘娘而去的贤妃段秋桐,眸光幽冷,在昭光帝醉倒于榻中后,瞧着那谭庆枝,怒从心生,一掌掴过,冷声啐道:
“大胆罪妇,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平日里装着三贞九烈,眼瞧着圣上于你了几分龙慈,便动起了这狐媚心思,也是做娘的人,偏偏不知个脸面,这等乱了体统纲常的事若出了,本妃必饶不得你!”
“娘娘,庆枝——”女人瑟瑟,只默默落泪,不敢吭气。
“谭侧妃,你也是经过人事的人,本宫平日里也极尽照护,自上回你于圣上弹曲,本宫就心绪难安,想你也是知脸面的人,谁知你竟不知寸度,出了此番状况,若乱了皇族体统,本宫恐要于贞顺堂以死谢罪去了。”
皇后新主事,冷下凤颜,朝国初安,出不得大事,瞅着那眉眼怆悲的谭氏,虽知今日她也吓了个半死,可想起这叔嫂共处一室的风波,那眼眸也不由地冷漠了去。
这一夜的宫廷,沧岳朝宫廷的嫔妃们似饮过鸡血般,你一言,我一语,将谭氏唾骂了个体无完肤,昭光帝酒醒后,耳听谭氏遭了禁,大为光火,却见福印扶着太妃入了寝殿。
“圣上要连妃母也要杀了吗?”
昭光帝惊觉出了乱子,叫苦间忙要近前见礼。
“好了,这酒才醒,还是躺着,嫔妃们皆知寸度,妃母欣慰,可知此事若让你父皇知道了,谭氏小命不保!”郭太妃近前握着他的手道。
“太妃——”昭光帝知此言并非言过其实,当下乞求地看过。
“妃母听岚珠说了,也知圣上并非因谭氏而起波澜!”
“儿臣敢问太妃,父皇可真是有意要将那莲歌收为义女?”
“不这般能如何呢?圣上将公主禁于宫中,即便圣上有宽谅之心,可覆水难收,皇族之内必不会容得此事,太皇他自寒食节后,便闭不见客,就是怕皇族亲贵登门,一时难以择断,圣上当体会太皇之心,他自是知你心事,才未有教责于你!而你若一直禁着公主,太皇那方总要给四方一个说辞,平息了波澜!”
“岚珠说不仅如此,父皇还有恩典,不知父皇那处的恩典是什么,儿臣请太妃明示?”
“女人的恩典还有什么?不过是一桩锦绣良缘!殊不知皇贵妃娘娘旧日说的是,早知你与婉真情投意合,明知敬远儿心中情牵公主,却让那罪妇董氏入了门庭,任顺安王门庭蒙羞,梓允枉死,这是皇贵妃娘娘至死都后悔的事!”
“太妃……,三……,三哥……”昭光帝惊闻间回想昨日,如梦方醒,难怪三哥待莲歌大大的不同,难怪三哥会为了莲歌,连这脑袋也不要了,带了人马闯宫救人,此一想,什么都明白了,可心里却愈发堵得很。
“都是过去的事了,妃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