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美目眨了几眨。
“玉妃?”诸葛豊迟凝睇过去。
“是濋越侯的舞姬、侍妾!”美人薄怒,眉眼一黯。
“一个嫔妃的脑袋实则比一个女舞的脑袋更容易掉!”帝颜一沉,拦腰抱了美人,抬手掩了窗扇。
“铎壬言那方卷轴可保流月的命!圣上,一幅卷轴,十条命!”美人抬眸言商道。
“十条命?”诸葛豊迟发觉眼前的美人果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十条命之于流月够了!”
转眸,一个杀她十回的男子,世间会有吗?
美人噙笑,只觉自己大方。
“罔顾圣命,一,言语冲撞,一,私闯禁宫,一,爱妃已失三命!”诸葛豊迟细数其罪。
“还剩七命,不知那卷轴之内是什么?”流月悉数做认,好奇问道。
“爱妃没看过?”诸葛豊迟一讶。
“太子言遇大凶,保命时方能拿出!”
“看来并非是朕一面之词,你这颗脑袋的确很容易掉,可那夜的大火,看来在你眼中尚不属大凶之危?”诸葛豊迟于龙座上,思及过往,帝目一移,锁住少女的视线,轻一问。
“这世间可让人尸骨无存的大凶之危很多,可灭魂魄的,流月未见!”美人耸肩,干脆利落。
诸葛豊迟望着眼前这张受上苍眷顾的容颜,上面飘着他熟稔的痕迹,仿如看到了另一个未曾湮灭的魂魄,心中翻起潮意,一时迂回来去。
“朕忽觉那夜救错了,爱妃,逆鳞之罪,当……”
那落罪之音,只吐了一半,余声便被一芳唇收纳了去,帝目僵于一瞬。
御书房内银灯爆了一线蕊光,美人加深了那个吻。
茫茫然、万籁俱寂。
景澜殿中的少年,也曾于华年被那一眼惑心的女子捉俘,任她踏遍心河,放肆了整个天光水长……
流月亦有些茫然,面前男人唇际处的软弱,明明已败了个干脆,却有一纯念,搅动人的魂念,慑人于外,让她的心软了个彻底,消弭了心中的杀气。
“那大火,是无常之危,无法罪及于人,流月尚有七命!”
思及他舍身救下自己,美人樱唇轻抿,鸣金收兵,颇有大将之风。
无常?
诸葛豊迟痛嚼着这个字眼,面容陡然寒彻,冷声道:“朕是天子,此逆鳞之罪,杀无赦,爱妃又少了一命!”
眼前的男人十分吝啬,纵使他是位帝君。
流月起身,莲步生花,漠然吩咐外方侍者:“摆驾太极宫!”
“御前失仪,又一罪,五命已去喽!”
诸葛豊迟懒的与她赘言,捋髯摇首,却见那明媚身影傲冠尘寰地画出抱月之势,旋转成一朵漆夜中的牡丹,大有花开不败的气势,蹁跹飘远了。
御书房外的宫道处,二排宫灯打照,一前一后步来二人,却又同时止了步。
那素衣清装的女子,乍见一风华难掩、貌色倾国的美人自身畔行去,不由地楞在当场。
“这后宫中最美的女人,并非在景澜殿中!”诸葛淳瑜因瞧见女人愕然的表情,心中含酸道。
“她便是玉妃?”陈娥心中一紧,有些不敢相信她所见到的。
“娘娘,这后宫有多少美人不是经年居于冷宫中?您若抓不住父皇的心,这天可就变了!”
诸葛淳瑜才道,眼前形神飘逸的女子,余光瞥见谒者来迎,清眸一转,未落片语,当下折身往回行去。
是夜,永乐宫的太子跪于御书房外为六皇子请恕。
“昀舜糊涂,你亦糊涂,朕派出的巡漕御史,代天子巡视漕政,何须那些该斩了头的狗官关照?”诸葛豊迟挑眉质问道。
“淳瑜糊涂,父皇训教的是,事因漕河一带,政务繁复,淳瑜本是嘱人指点一二,未想到会生出如此大的乱子,还让那青転侯寻了空子!”下首男子悔不当初,一旁扼腕道。
“自昀舜归朝,说那江夏无事,朕便知他这巡漕御史不够火候,可他年纪轻,朕并无意责他,可身为长兄,你有眼无珠,所托非人,放着那江夏州府的夏侯延不用,倒让那孙翰龄等人指点了朕的钦差,如今,朕的儿子倒要替这群狗官顶罪!今夜你便给朕跪于此处,将那孙翰龄等人滴水不漏的折子给朕细细瞧了,好好思思过!”
诸葛豊迟将那奏折摔砸在地上,一扭身走了。
御书房内,今天子将一些旧岁时的书信展开,那是邬敕国储君返朝时的沿途所见,字字珠玑,武皇临窗瞧着那殿外的身影,眉心拧成了一大大的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