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墨般凝于朱阁翠宇上方,化也化不开。
江夏事发十日,今天子降旨淳安王诸葛昀舜押往帝京彰亭一处旧营思过候审。
禁军封锁各处宫道,内宫得谕不得相送。
是夜,各州府弹劾的奏折未减半分,滔滔袭来。
“去,将这些折子交于岳大人,让他梳理出来,个中人等、官居几何一一列陈,此中与漕河事关者皆要细细造册查了,记得勿要走漏风声!”
御书房内,诸葛豊迟揉了揉眉心于陈萦道。
红衣内监告退时道:“圣上,钦天监发了文告,秋凉至,不消二刻,东山起雨!”
“哦?来的好快!”诸葛豊迟颔首,后于殿中踱步半晌,旋动了御案下方暗匣中的金猊,很快有三名侍卫被带了进来。
“青転侯这阵子可有异动?”诸葛豊迟直直问向来人。
“启奏圣上,自得悉诏谕,这阵子骆缙往来边陲,十分勤恪,梁敌已退,一切无恙!”中首一人递上奏陈。
“那漕米岁初便已送至,现下才报,可查了入仓时的簿册?”诸葛豊迟神色稍安,又问道。
“皆悉数详查,其中簿册臣等业已抄录,已呈于了暗营千总,自朝军吃了败仗后,青転侯甚为恼火,几位履职不力的仓卫皆被缉拿问罪!”
“朕让暗营搜集青転侯罪证,本欲于他个措手不及,此次波澜并非偶然,不知封地那方行事可有疏漏,以致打草惊蛇?”
诸葛豊迟扫视着御书房内的地图,对照着此番奏陈的军情,细细揣度时,眉心倏地锁紧。
“此事暗营上方大人们正在细查,其中若有疏漏,臣等领罪不怠!”三名侍卫当下触地叩首。
“朕并不担心青転侯知悉朕的心意!此番大概是朕心急,才让他又寻得了脱身之法,秋至冬近,朕倒要看看这骆缙能在朕面前掀起多大的风浪来!”帝目乍地浮出深芒,一挥袖屏退了几人。
御书房内,一面龙旗自北游走,直直插入偏东一隅。
“骆缙,你在朕的暗营中安了耳目,朕便知你心里怕的紧!”烛影下的帝君自言自语,脸上浮起了杀气。
夜风簌簌,有灯影穿梭,环佩轻吟,蝠桃瑞兽的窗纱处已映出一娉婷身影。
“朕已有所定夺,不见!不见!”
诸葛豊迟扫过案上的时漏,想起那宫道上的禁卫撤了,这几日的人来人往,令人烦躁疲惫不已,未等侍人通传,已威喝一声,止了来人的步子。
“前日皇后娘娘率嫔妃御前跪求赦宥六皇子,流月未至,自算不得什么错!”
外中丽影,话语中丝毫也听不出关切,徐淡的声音好似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
武皇闻声眉头一皱,方知这老眼昏花,错看了人。
抬眸,观得窗上有美人水袖轻扬,在夜色如织中飘飘点映,曼妙动人。
“夏侯褒怡可不是朕,是这宫中的“女青天”,吃了亏,自有你好瞧的!”诸葛豊迟嗔责了声。
“流月不至,是怕御前哭不出来,让人瞧了笑话!”美人有些无奈。
“朕悲不可抑,心中忧愁了得,你倒说的没心没肺,足见你心中并未有朕!”内中人影儿临窗叹道。
“圣上既然知道流月无心,何以宝册相授?”
闻声,少女收了舞,只望着那窗上的灰影,十分在意地问了句。
推开窗扇,眼前耀耀一灿,那夜色中一身宫装的女子,雍容仙华,临风站着,倾然灼痛了双眸。
“真想知道?”诸葛豊迟负手而立,居高临下道。
“那宝册上所言的凤德高婉,可是圣上的真言?”流月眸华一张,睨睇了过来。
诸葛豊迟只瞧得那黛色如烟,灵动眉目,心中浮哀百绪,蓦地移开了视线,微一笑道:
“自做不得真,朕也称那青転侯是朕的贤臣!于你下了宝册,是等着瞧那濋越侯如何急不可耐、妒心四起地现了原形,将府库中的税银一分不少地给朕交上,赎了你出这门子,爱妃别忘了,朕那太极宫的偏殿还没筹到银子修缮呢!”
“这么说圣上点流月做妃子,是巧心弄计?”
眸晖刹一震,秋水潋滟,走至窗前,好生将这双俯瞰众生的帝目,打量个透彻。
“你以为呢?”一泓睿光递过,今天子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圣上能允民女入内吗?”
美人足尖点地,于窗外递过了一只玉手问道,眸中却盛满了藐视尘寰的傲慢。
“朕说过不见!”
正欲关窗送客,凤穿牡丹的细罗裙,摇曳出一片绮艳光色,说时迟那时快,风华夺人的少女旋身而起,摇曳中已双手及时抱住了今天子的龙颈。
四目相对,一个威凛瞠目,一个笑逐颜开。
“圣上口谕中提了嫔妃,可流月不是,此番便来得见得!”美人黛眉衔山,萤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