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极宫的正殿,身为一卑微的女舞,平日里难见其真。
在层层朱帷翠幔中穿行,有犀火于廊角的青龙口中闪烁,步入中门,眼前豁然开朗,深大的殿宇,二层的格局。
眼前是缩小的尘世,山川河流、阡陌连横、城池数百……,蔚为壮观。
“今日,流主舞是朕的旗令官,要与朕身披战铠,同往三军阵前厮杀一场!”武皇指着身前细密巧布的战局道。
荡去了迷雾,流月已清晰观得有轩辕皇廷的龙旗及楚氏的玄色王旗在城池各处闪现。
细观之下,这威威三军也尽在其中,将帅、兵卒、战车、云梯、兵戈皆栩栩如生,流月倏然明白今上的深意。
“圣上可是要扮作那该千刀万剐的楚桓嗣?”美人徐徐看过,因瞧出沙盘上乃邬敕国的王壤之地,口舌无忌地于御前轻问了句。
“能否千刀万剐楚贼,尚要看轩辕氏的能耐,今日身为旗令官,你面前有红黄蓝三色旗令,分别代表左中右三军,要听口谕行事,今日是一场血战,并非儿戏!”
“圣上,那十文天宝……,不过是儿戏!”流月喏了一声,当下告罪。
“若是儿戏,便是欺君之罪,看来流主舞的脑袋一直以来都很容易掉呢!”诸葛豊迟揶揄道。
“圣上如此,流月心中感激!”
“可是因这轩辕铎壬,才将朕的宗亲晏侯郎伤的七零八落?”诸葛豊迟细问于她。
“流月的心只留给自己,圣上若觉您那皇室宗亲其境堪怜,大可将奴婢赏了出去!”流月端着直率,揣探道。
“那晏侯郎尚未归心,朕不是不想赏了你出去,而是时机未到,不如先让那濋越侯困坐围城,闷上些日子再说!”诸葛豊迟目光漫过流月绝丽的容颜,坦言道。
“圣上?”流月眉目一震。
“今日你既问了,朕便要将这天窗打开了来!”武皇颔首。
“圣上……,圣上真有此意?”流月凝神,一颗心登时被吹的七零八落。
“那濋越侯是朕的王棋,事关江山社稷,朕是天子,而流主舞是一朵冠绝天下的牡丹,当要养在当植的地方!”诸葛豊迟训教道。
“流月不是圣上的棋子,我命由己不由人,圣上无法强人所难!”美人正色,银牙暗咬,语刃锋利,倾然别开了视线。
“朕是天子,会像嫁长公主一般,将你嫁出去!”诸葛豊迟抬眸,君威凛凛。
流月忽然明白圣上为何将她从乐署移至太极宫了,圣上心知肚明,除了她这局中人。
好似再度受了杖刑,流月满腹屈辱。
她步入这座宫廷,可不是等着一个叫做天子的男人将自己赏赐出去的!
柔弱并非内宫的生存之道,她的血管中流淌着冰冷的残酷,圣上不知,她实则也如那陈娥一般,是位深藏不露的“细作”,会毫不留情地将一颗帝心偷来斩杀于脚下。
往日里她谨小慎微、瞻前顾后,招致了今日的恶果,眼下苟延残喘的局面让她倏然清醒。
“圣上可以试试?”
玉额处朱砂闪耀,美人唇上噙了一丝冷笑,眸光迸射出道道雪华。
“苍天授你这倾国倾城之貌,便会惹来天下英豪折腰以求!”
面前的美人,孤高自诩、忤逆难驯,令诸葛豊迟心中落满了叹息。
“圣上呢?”流月端详着眼前自旧岁起便浸于悲伤中,形容有些萧索的帝君,语意直白。
“朕?流主舞,朕并非什么气冲霄汉的英豪,只是一位守佑家国社稷、殚精竭虑的帝君,过不了几载,朕便到了天命之年,已无福消受美人恩,如今不过是细数江河日落,瞩望江山后世可继耳!”
赏花者未必皆能成为惜花人!
诸葛豊迟移开了视线,侃侃而谈,徐淡的目光倏然化作无边地深彻。
“流月的心从不会恩赏于人,天子求不得,天下英豪亦如此!”美人打破了萧寂道。
“心归何处,并不重要,比起红颜薄命、死无葬身之地,独坐空城也算是你的造化!”
诸葛豊迟未有意外,深深赞同,顺势将她送入席中,将案上三支令旗递了过去。
“流月虽与圣上同往沙场出战,可与圣上不曾是一国之人,流月希望太子殿下功成千古!”
少女接过令旗,御前气势如虹地舞出一阵风啸。
“流主舞,勿要打错了旗令,这旗令官并不需要倾国倾城,可替之人如过江之鲫,今日花朝节,宫外馆驿中的晏侯郎想必也有赏花之意,朕很愿意成人之美!”
诸葛豊迟将她手中的令旗重新归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眼前雨露含香的娉婷佳人,等待着她学乖一些。
“诸葛豊迟,我恨你!”
少女气的唇际翕颤,拔掉鬓上牡丹,狠狠地朝对面掷了过去。
帝目凝视而过,恍惚了半晌,目光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