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丹凤白一夜凋零,我吩咐宫娥撤去。
萧擎苍之死,来的太过突然,他也不过十八的年华,如此逝去,让人笑不起来。
晨起时我去了丹溪苑,采了几支丹凤白,于芷月桥的碧水中,撒下片片雪蕊,也算送那亡魂一程。
宫廷内外一切如昨,我很清楚它很快会被一粒石子敲响,这令我心中惴惴。
午后,朝臣未散,萧三太子失踪的消息随后传来。
“那萧擎苍不过是递了一重议亲事的国书,便出了宫门,这同来的使节皆看着他离开的,如今奉朝使臣却上金殿讨人,真是无理搅三分!”皇贵妃不悦道。
“重议?”此事我倒不知。
“他结亲三公主的事被圣上婉拒了,又提及了四公主,说会待祈若及笄!”皇贵妃娘娘怒意频生。
萧擎苍会这样做,只是他已无力回天!
“三公主此番应彻悟了!”我幽幽道。
“彻悟?适才听得萧三太子失踪,竟哭着要去质问她父皇呢!”
皇贵妃难掩愁绪,这方正说着,内廷奏报圣上已下了旨,将三公主许配于川王世侯吴文壅。
内廷布下吉彩,眼看那一线红灯挑起,娘娘叹息一声去了三公主处,我则生生打了个哆嗦。
永乐宫设宴为尉迟主上饯行,这本是朝国惯例,只是尉迟璿璥偏偏点了流月夜舞助兴。
真是屋漏偏逢夜雨!
我奔至流月处,她才听闻了内监的传话,一时瘫软在地。
“你这丫头,盼来盼去,终是盼到了!那乐署的谢月华都未有这么大的面子呢!今日这机会难得,若把握住了,便是你的造化!”冼宫人长舒口气,膳房今日也是一派忙碌,她留我二人独自说话。
若往日,流月必会欢呼雀跃,而永乐宫中亡了萧擎苍,她若惊弓之鸟,不知前路几何。
“流月,你能行吗?”我担心道。
“莲歌,我不知道!”
流月立在室中,轻点莲足,才画出舞势,她便脸色煞白,栽倒在了地上。
爬将起来,一连舞了数度,皆不在状况,她急地咬唇飘泪。
我告诉流月,会与尉迟主上说明此事,为她安排周详。
折回殿中,正欲修书,却听太子妃到!
我抬首,看到一双同样神色慌张的眼睛。
难道太子妃也知道了?
我屏退旁人,强打精神,又听得尉迟主上遭遇夜袭的消息。
流月那方前途未卜,现下又添一人,我僵在当场。
太子妃无法细说,她此刻分身乏术,嘱我一切小心。
书斋内,我见到了手捧佛经的尉迟璿璥。
他脸上几无血色,红发濡湿地贴在额角,指了指前胸,直勾勾地瞧着我。
“是佛寺夜袭的那群人吗?”我盯着那熟悉的伤处问。
他冲我点头,我思及旧事,不禁了然。
“可见佛寺当日,那群人并非是冲本殿而来!”
“此事孤还未详参,只知是奉国人!”
他伤着,可那双眼依然精锐慑人。
“萧擎苍?”
“孤也递了国书,求亲三公主!”
“尉迟璿璥!”
他唯恐天下不乱,不禁让人生恨!
“萧擎苍似乎胸有成竹。”
“萧擎苍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圣上不用担心了,萧擎苍昨夜赏月未来,是因为他真的死了,如今去了阴曹地府风流!”我将带来的各色药丸递于他道。
尉迟璿璥对死亡有着天然的兴味,他的双眸因此硕亮无比,进而脸阔浮起浓浓的笑意。
“主上读了佛经,得饶人处且饶人,眼下主上最该担心的是自己!”
对他的幸灾乐祸,我实难苟同。
“孤是真神,不会死!”他闻了闻那药丸,喜上眉梢地拣选了一些服下。
“主上的侍卫呢?”我问。
“他们有要事去办!”
“此际莫要招惹奉国,萧擎苍失踪,整个帝京皆在寻查,当心您百口莫辩!”
我才说,他已衡量了其中利害,眸睛一眨,吐出几句梵语,梁上一个黑影在我一转神的功夫,轻纵而走。
“告诉孤,是谁杀了萧擎苍?”尉迟璿璥转眸问我
“是淳瑜太子!萧擎苍掳了流月,太子出手搭救时,一时失手!”
天意难测,那萧擎苍真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我想。
“孤谢他!”尉迟璿璥咧嘴而笑,我看向书斋内的佛像,他方知趣地收了收笑容。
“流月今夜无法献舞,奉国的使节及圣上皆在查找萧擎苍的下落!”我抬眸,望他高抬贵手。
“孤今夜必须现身,而她不仅要献舞,还要与本王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