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内,琴音绕梁。
每行一步,兼有淙铮之声徐徐相随。
这帝姬琴艺精妙,若非有武功修为,此等细密耳音仅凭识乐操琴断是习不得的,或许也如她王兄一般,深不可测。
男子眸光犀利,挑了珠帘,内室已有一粉妆宫娥端来三杯玉酒,福身相迎上来:
“王驾来朝,千里迢迢,公主特置了三杯千里酒,请您先行一品!”
千里酒?
男人盯视着玉杯内透明珠光的琼酿,搓了搓指上的扳指。
今日她寻了自己的短处,先声夺人,倒提前攻下一城!
男子望向不远处的屏风帘幕,眉头不由地一蹙。
自知这酒在所难免,冷笑一声,执手端起玉酒,当下一饮而尽。
“这酒虽也甘冽,却果真不及那邬敕国的青桧酒!”
男子撇了撇唇角,瞧着手中绿玉耳盅色泽清透,眸中顿时泛起诡异光芒,手上微微发力,那酒盅已在转瞬之间,飞入了竹帘翠幕之内。
余下两杯,如法炮制,观之那方幕帘内,除了三声拂袖锦帛之声,竟未有所扰,琴音依然连贯悠长,好个镇定自若。
“轩辕氏有此定力,也不枉这数十载避世之苦!”
男子唇边挂起笑意,比起人世的千般锦绣,他更喜欢观人!
心中有意逼出那帘内的女子,才向前移了一步,帘内已有所洞悉,光影中三声清脆弹指之音,先前的三只玉杯似长了脚一般,原路折返,皆平稳地落于了朱漆托盘之上。
“好俊的功夫!”
尉迟璿璥目光一凛,当即赞道!
如此这般,她即招认了个干脆!
昔日这帝姬迷路时的茫然之态尚在眼前,想自己那日竟难得的发了慈悲,送她归程。
今日见识到这等功夫,想必自己那日倒真成了那钩上之鱼,被戏耍了个干脆!
心中正隐隐不快,那帘幕已拨开一扇光华,自中步出一碍眼的书生,于近前行了大礼,当下奉过了一明黄金册。
“这是什么?”尉迟璿璥眸光一聚,明知故问道。
“主上见识非常,三日之内已云游了京郊不少庙堂,这金册是何?自不必晚生点破!”书生下首莞尔一笑。
“这邬敕国难道真要避雨于他人粱下么?”尉迟璿璥未接,只于上座呷了口茶。
“主上此话差矣,范某只知那楚桓嗣与西尧结盟,必应是如陛下所言,此际避雨避的痛快吧?”书生拱手而笑。
“孤无意为难于你,你且退下,这金册之事,孤自会与你家公主细细言商!”
未出所料!
这可汗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范进恭谨地将那国书金册置于几上,吩咐宫娥点了帘帐内的摩罗赤旃檀香,引了随侍悉数退下。
如此上好的赤檀,乃火罗宫廷常用的贡香,这一干人等为寻自己,倒下了不少功夫。
只是……
邬敕国有它本朝的花木配香,独树一帜,且这赤檀女人鲜少用的。
男子惊觉自己大意!
眼眸微动,纵身而起,风驰电掣一般,旋身落于帘幕之内,当下将其中形容看了个真切。
如他所想,中庭琴案处,未见红妆女子。
一身着吉服的雅致少年,长指行于琴弦之上,游刃有余,逍遥陶然。
见到来人,一双星眸灿而闪耀,颔首而笑时,琴弦一捻,曲音戛然而止。
“几日里遍寻可汗踪迹,好个难字了得!滄岳国诸葛敬远见过火罗璿璥陛下!”
少年起身行上宾之礼,只是话音才落,对面异族男子,扬眸沉吟间,身影一晃,执手便朝他打来一掌。
诸葛敬远伶俐闪过,那可汗连击三掌。
少年见状,只躲未接,退步赞曰“陛下千秋,武功盖世!”
“可是顾及彼此身份,不敢出手?”
“今日宫廷夜宴,并非比武之时!”少年拱手歉然。
“这宫廷夜宴本就是引我入局之法,如今孤现身相见,三皇子若是酒囊饭袋,那国书金册孤自有不接之理!”男人将那少年逼至一角,言明立场。
想三日以来自己策马狂奔,调兵遣将,却寻人未得,失落而归,身为男子,心内的颓丧自不必详述!
即便他不是一个执意看不开的人,可上有父皇期盼,下有百官瞩目,这股挽回颓势的锐气,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今日他已礼让这天圣可汗三分,现在倒有会会他之意。
“既是这样,在下便失礼了!”机不可失,诸葛敬远当即爽快答应。
衣袂飘飞,华月之下,两位男子列势而战,须臾已打作了一处。
滄岳国的三皇子虽未杀场历练,其才气韬略却在诸皇子中可圈可点,除了太子淳瑜、二皇子弘义、四皇子合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