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渊黑沉沉的眼睛看过来,渗人得慌。
他并未发火,却比发火更加可怕,淡淡问:“不想与皇后一派为敌?”
姜恬一怔,否认道:“并非如此。上次赏菊花会上,她构陷我母妃时,我们便注定不能两立了。”
和其他人比起来,都是她的小命更重要,只是这些她不能和谢归渊说。
她只解释道:“我是担心我昨天刚遇袭,今天就好好地去击鼓鸣冤,在旁人看来太蹊跷了。而且我在宫里地位尴尬,人微言轻,恐怕无法将他扳倒,到时惹火上自己的身不算,还会连累掌印你。”
谢归渊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是信了她这一片冠冕堂皇的话没有。
姜恬心里突突直跳,怕他逼迫自己必须站出来,那样的话,自己真的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片刻后,谢归渊的目光上移,落在她的眉尾之上。
歪掉的那一笔延伸出来,成一条黑色的线。
他的眼窝深邃,从瞳孔到眉峰,无一不精致。
这样专注地看着一样东西时,莫名显得深情。
若不是姜恬看过原著,怕是不知道被蛊惑多少次了。
“咱家帮殿下清理干净。”他高深莫测地转了话锋。
没有下人伺候,他就自己取了干净的锦帕来,沾了温水,要帮她擦拭。
姜恬小声拒绝:“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毕竟是咱家的过错。”谢归渊淡淡地说。
他已经倾身而下,姜恬只好僵着脊背,任由他擦着。
眉毛碰了水,除了湿,还略微有些痒。
“昨日咱家的人也惊到殿下了吧。”
姜恬暗暗叫苦。他提起这事,不就是在告诉她,他还救过她一命么?
她若是敬酒不吃,可就只能吃罚酒了。
“是有一点……”她轻声回答,“但我知道那也是为了我好。”
谢归渊没再讲话,耐心细致地为她清理着。
煎熬了许久后,他终于擦干净,她的肌肤过于娇嫩,哪怕他没用力,还是留下了浅粉色的痕迹。
早在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的呼吸完全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咱家为殿下画眉。”说罢,他重新拿了眉笔,描绘起来。
这次姜恬不敢动了,她甚至闭上了眼睛。
心口像是安置了一顶时钟,正滴滴答答地走着,带着她的心摇摇晃晃。
终于,两边的眉毛都画好,谢归渊淡定地站直了身体,同姜恬说:“可以出门了。”
姜恬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向铜镜里自己的。
出乎她的预料,他的眉毛竟然画得比春兰还要好,让她本来就漂亮的面孔更为增色。
年方十六的美人,面若桃花,明眸皓睐。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晃动着挣扎,掩藏着愁绪。
她暗暗叹了口气,也起了身。
谢归渊命人备了马车,这辆车比她在宫中常坐的那辆还要宽敞,跟小房间似的,常用的摆设齐全。
马车里面垫了厚实的毯子,踩在上面,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谢归渊不喜其他人在车内伺候,因此春兰和其他下人坐另外的小马车。
姜恬坐在车中,心神不宁地瞥了谢归渊一眼。
他面色淡漠,冷白的掌心中,捧了一盏做工精巧的小小香炉,几缕白色的细烟,缥缈而出。
马车吱呀吱呀,她的心同样无法平静,想着自己一会儿去击鼓,应该说怎样的话。
结果车子坐了很久很久,都没停。
她打开窗户往外看,入目竟然是大片枯黄的树林,房屋和村舍,被甩了很远。
“掌印,咱们这是出城了?”姜恬惊讶地问。
“嗯。”
“去什么地方啊?”
“一会儿殿下就知道了。”
姜恬心里顿时浮现了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想把自己毁尸灭迹吧?
瞧瞧那冷漠的眼神,还有之前在府中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
姜恬脸猛地一白,顾不上别的,起身朝谢归渊走去。
城外的路崎岖,刚好车子晃了下,她没站稳,栽倒在他的方向。
“砰!”慌乱之下,她撑住了旁边的茶几,才堪堪没有碰到谢归渊。
“殿下总是如此不小心。”话是这样讲,他可一丁点来扶她的意思都没有。
姜恬:完了完了。
咬咬牙,她直接紧挨着他坐下,看向他狭长幽深的眼,咽了口口水。
“掌印,之前你在府中说的事,也不是不行。”
谢归渊:“嗯?”
“但不是我去告,而是姜昭。”姜恬顺着突破口往下说,“她同我一样遭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