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我答应你不杀她,还会治好她。”
少年无计可施,为了保住她的眼睛,沉重地点头。董仙府抚须大笑,地上的小白雀恍然大悟,挣扎着哭喊:“阿照,你跟他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你等我!等我变厉害我帮你杀了他!”
阿照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转头对着老头冷冷道:“你说了要治她的眼睛。”
董仙府把地上的丫头提拎起来,粗糙的大掌在她额顶装模作样一拂,根本没打算好好治人,而是趁他分心,把这叫嚣着会杀他报仇的臭丫头一脚踹下悬崖。阿照不假思索便飞扑上去,抓住她的手腕,两人吊在半空。
“放手!这个丫头知道你太多的秘密,必须死!”董仙府向前一步,手掌起势,阿照却艰难地挪动身子,挡在上方,就是不肯放手,连嘴角的冷笑都仿佛在说,有本事你把我也一掌拍下去。
山石沙土松动,指缝里慢慢渗出鲜血,他有些抓不住,向下滑了一寸,董仙府乖乖停步,脸色很是难看。
……要不,要不把我放开吧。
小白雀如是想着,这老不死言而无信,就算满口答应把他俩拉上去,自己最后也难逃一死,而阿照若是不放手,僵持不了多久,下场一定是和自己一样粉身碎骨。
何必呢?
生命如此脆弱,求生本难,何必同死,能活一个是一个,若是他活着,初心不改,能念着自己救他的这份情,蛰伏十数年,等长了本事脱离魔爪,或许也是一件美事。
“让开!”天狼手大骂。
阿照却梗着脖子红着脸,一声不吭。
“你疯了!你是什么身份,你将来注定要和她走不同的路,她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不能下手,生死抉择前,她只会拖你后腿!”
“你想你爹娘九泉下不得安息吗!”
阿照仍紧握住小姑娘的手,默念着:“坚持住,我不会放开的,不会,永远不会,只要再坚持一会,坚持到这个老不死的妥协,我们都能活下去。他不敢真的让我死,否则就不会抓我来西域。”
董仙府试图离间:“她知道你在大漠里做了什么,知道你杀了那么多人,若是告诉别人,告诉你表姑母,你表姑母可还会来接你离开?她只会觉得你骨子里都是坏种坏根!这样,只要你松手,杀了她就没人知道,你的悲惨遭遇,你所做的一切,都没人再知道,你就永远干干净净!”
“阿照!”
“别听他说,我不需要这样的干净……”阿照仓惶地打断她。
董仙府继续冷笑:“是啊,你本来就不干净。”
“你接近她不是为了拿她身上的钱么?你不就是想她当你的替死鬼,吸引拓跋绍的注意,好趁机偷她的钱走吗?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呵呵,小姑娘,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红宝石还在吗?”
小白雀做好了不连累阿照的准备,正打算偷偷放手,蓦地听他这么说,身子向下一滑。阿照心里顿时一沉,冷汗直下:
她,她这是……
“不,你别听他胡说,我真要你的宝石我还会在这儿吗!”他咬牙,拼命将她往上提,“我不会放开你的,我不会让你……”
心神动荡的间隙,一枚石子儿打在了阿照的手腕,腕口一麻,他整个人身子发僵,不自主松开了手。
小白雀睁大眼向下坠落,他的誓言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
阿照向前飞扑,天狼手一把扭住他的胳膊,那条红宝石项链从他怀里坠落,打在小白雀错愕的脸上。
“不!”
阿照两眼发黑。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项链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上!
董仙府将他捉上来,冷冷拍着他的脸:“比起让你心甘情愿听从我的指示,我更希望你恨我,因为恨才应该是你活下去的动力。”
“你不该恨吗,你爹娘惨死,本该属于你的一切被他人所夺,而心爱之人更是带着对你的怨恨被逼死,你不该恨吗?”
“你的一生本来就只有两个字——”
“复仇。”
——
鲛宫旧址遍地尸首,硝烟的尽处,烽火如龙腾云,侯龄之站在沙丘顶上回望,没有等到想见的人,只等到一场簌簌降下的凄风苦雨。
原来沙漠也会下雨吗,就像石头心也会溢出干涩的泪。
白衣的公子忽然往回跑,记忆中的身影在同一片天空下重合。
一旁的白藏失声痛呼:
“公子!”
一深一浅的脚步骤然静止,随后他蹲下身来,抓了一把沙子,流沙从指缝间逝去后,掌心里只剩下一颗干瘪的相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