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破开石门,庙宇塌了一半,她谨慎地缓步往里走,不多时,走到了绝路前,一座巨大的石壁挡住了她的脚步。
她从外面估算过山神庙的大小,显然此处应该有路,但被冰雪覆盖,与山体化一,无法显露。
就这么走了?
荆白雀不甘心,她蹲身,从雪里刨出一些杂乱的东西,大多是寻宝之人的遗物,并无用处,直到她从最下方拔出汪神素的剑鞘,并在一块断裂的岩石下,发现压着的半块令牌。
令牌上刻着秦国独有的御授花纹,看样子汪神素乃是奉秦国皇帝姚兴之命来此调查。
她越发好奇,这山里到底有什么。
荆白雀试了试,但令牌被压得太死,无法完整拔出来,所以不确定另一半是否完好。于是她退出去,试着寻找其他的路。
天色已晚。
早晨遇到宁峦山耽搁后,她没办法再多耽误一天,天黑以后,雪山才是真正九死一生之地,不只是寒冷,还有无数潜藏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危机。
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头顶的云正积聚,大雪就要来到。
荆白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忽然,脚下的积雪毫无征兆塌陷,她半个身子转瞬卡入了冰缝之中。
庆幸那冰缝并未继续扩大,她花了点力气将自己拔出冰窟窿,贴着山壁防止再摔入冰洞中,好不容易翻到山神庙另一侧,刚吹燃火折子,就见到头顶一点白光一现。
那是一大个急速滚落的坍塌的雪球。
荆白雀来不及退回去,当机立断向前扑跳,又及时止步,翻手将刀插在沟壑边沿,只是时间太短,来不及组装大夏龙雀,她只能赤手握着白刃。
冰天雪地之间,伤口撕裂后还未感觉到疼痛,便又马上冻上。也亏得是冻住了右手,不然这悬吊的重量,足够切断她半个手掌!
嘶嘶——
荆白雀倒抽了两口气,腾身后翻,雪球擦肩落下,不知道砸到哪里,崖下传来沉重的闷响,整个山神庙都夸张地摇晃起来,像是将要坍塌。
为了探路,刚刚从雪里搜刮出来的令牌和那剑鞘都放在庙里,她必须要赶在庙毁人亡前把东西抢出来。
想到这儿,荆白雀咬咬牙,快步从缝隙里溜下去。
头顶上再起一声震天的轰鸣,整个庙顶如天幕坠落,层层往下压。
她借着地面的倾斜,抱头向外滚,滚到将要闭合的缝隙前时,身上背着的大夏龙雀却卡住了,她回头用拳头将阻碍的石头和白雪捶开,但身体滚动的冲力却随着停顿戛然而止。
重新加速已不及时,黑云压身,眼看将被活埋,这时,一双手伸进来,抓住她的手臂,在庙顶坠地的一瞬间用力将她往外拖。尽管那手劲很轻,不足以将她全身拉出,但荆白雀起码有了着力点,于是用力一撞,两人滚在雪地里。
宁峦山将她紧紧锁在怀中,默念着:“还好,还好……”
荆白雀听出他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下的雪蓦然变得松软如云。
是震动,剧烈的震动,伴随着巨大的闷声在山谷回荡,此起彼伏,越发响亮。
并不是只有大喊大叫才会招致雪崩,堆积过重的积雪压垮山石,一样会如奔腾的冰河向山下坠落。
何家村虽然常阴无云,但山上这几日一直在下雪。
荆白雀跳起来,抓着他的手往回跑,连续轻功纵跃,一口气跑出好几丈远,怕他跟不上掉队,又忍不住回头瞥了好几眼,却愣在当场。
谁也没料到,她费尽心思想要进入的山神庙后段,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那扇门,忽然开了。
庙宇背后撕裂了一个洞,深邃不见底,黑夜的暴雪叫人目视不清,但极有可能就是入口。
荆白雀迟疑,宁峦山越过她,跑到前头,又反过来拉她。
远处亮起微弱的火把,宁峦山醒来后疯一样要上山,何麻子不忍心,还是跟来搜寻。
荆白雀明白,如果自己要回头,他一定会跟。
就在此时,脚下积雪一软。
她扬起苍白的脸,冲身前的人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明媚的笑容,隔着风雪对他说:“抱住我!”
宁峦山立刻不再执着地拉她的手,而是张开手臂。火折子漂浮在空中,坍塌前,荆白雀往下跳,轻轻拥抱的同时将他推开。
“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现在,账清了。”
夜色中,明明连脸都看不清,可她就是觉得他的眼睛特别亮,和江陵的夜色一样美,如果没有遇到自己,他仍是江陵城意气风发的小山爷。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煞星么,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荆白雀——”
复杂,惊恐,怒意,悲伤还有缠绵的不舍,在眼中一一闪过,雪崩在即,宁峦山不敢高呼,白雪化在眼角,像一滴令人心痛的眼泪。
“这算什么,你说清就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