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轻轻拂开,碎片上的血迹简单擦拭后,显露帝师阁的箜篌标记。
想起弄碧曾经向他们打听江陵的案子,还有从她口中得知姓马的手帕交,荆白雀脸色一白,霍然侧脸,看向身边的人,不由感到一阵恶寒。
江陵案越来越扑朔迷离。
宁峦山收起证物,听说她要进雪山,坚持要与她同去。
荆白雀十分诧异,宁峦山敏锐地察觉到她并不高兴,只是那异样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晚上,她找到煮茶的扎朵,拿出一个小瓶子:“帮我个忙。”
扎朵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不吭声。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意已决,但他不是,你不希望再多一个人出事吧。”
扎朵打开瓶子,闻到一股迷离的芳香。
——
侯笙吃好的用好的,她就算下药也必然是最好的药,那药量足够让人睡一天。
怕他发觉,荆白雀甚至抽空采了一把情人花,告诉他,她后悔了,那天不该只留下一朵,再用酥油茶的味道和花香掩盖迷药的香气。
等宁峦山睡着后,荆白雀把花放在他枕头边。
扎朵趴在窗前,偷偷看他俩。
屋里的人早就发现了她,一弹指,花骨朵打在她的额头上。
小姑娘捂着额头躲开。
荆白雀望着毡垫上睡着的人,呆坐许久。她发自真心不希望这个人出事,从她给何麻子留话,让他把跟自己说的话,在宁峦山醒后一一告诉他开始,一切都是私人行动,她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侯笙、大公子、侯信、天狼手,她真的没那么在意。
扎朵生气地看着她离开,发泄似的说:“等你走了,我会把你的花从屋子里扔出去,跟他说你是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即便话说得如此刻薄尖锐,也没有留住荆白雀的脚步,叫她气得直跺脚。
离开了何家村的荆白雀,没有选择宁峦山曾背她走过的那条路,她拿着何麻子画的地图,从谷地到垭口,一路经过大片森林,看到云杉和白桦树层层排列,如行军方阵,绿意正盛。
地上生了许多柳茶,七月开花,金色的穗随风摇摆,这种花还有个叫法,叫鲜卑花,初听何麻子说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
天上云很软,风很和煦,她不像要去冒险,倒像是要去赴一场重逢的约。
何麻子其实私下找过她,要和她一块,但是她拒绝了,不是想要独享一切,而是不想再添个人头。这些年她对杀人已经没有感觉,但对人命并不是。
不过对于老人的要求,她着实还是惊讶了一把。
何麻子幽幽地绵长地叹了口气,大概是觉得,这个女人是最可能接近双龙沟秘密的人,没有道理逻辑,只有感觉。
从森林往上,越到垭口,树越少,只剩下满地的一簇簇的莎草,一抬头就能看见雄伟的冰川沟。
继续往高处深处走,空气越发稀薄,行进的步子也慢了下来,武林高手也没有办法和大地山川以及老天爷对着干。
一个时辰后,山中再无绿意。
一望无际的白,让她内心强烈不安,尤其是当阳光流转,折射在眼睛上时。
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人。
但没人的时候才是生活的常态。
应该就在这附近!
她的记忆力一向不错,再配合天赐的语感,因此,才能短时间内学会一门语言。
不多时,悬壁上的剑便显了出来,抬头上望,不得不感叹汪神素这一造福后来人的决定,否则只怕是何麻子,也容易迷失在冰天雪地里。
荆白雀跟着剑往里,风如刀割。
她伸手摊开地图,双龙沟就在附近。
荆白雀眯了眯眼,飞身攀上雪岩,将楔形钉打入其中,解下身上背着的绳子绕成结,将自己吊在半空,仔细观察。
等强风渐歇,她朝确定下来的位置打了一掌,那处登时露出金色的屋顶垂脊还有看不出来历的蹲兽。
这里虽然山高贫瘠,但仍有人家,可大概二三十年前开始,雀儿山的雪灾越来越严重,山上的人渐渐往山下搬,如今要见到人烟,得退回到能见森林的高度。
不过荆白雀觉得,就算没有雪灾,这里的人应该也不多,因为何麻子说那间庙宇很破,几乎没人打理,估摸是远古时候留下来祭祀山神的。
可眼下,这庙宇却焕然一新。
有人在荒无人烟的高山上耗费人力财力重新修葺,致使白雪之下,一片金碧辉煌。
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干得出来。
山神庙轧着雪,却没有坍塌,荆白雀翩然落地,不得不感叹修葺的人又做对了一件事——若是选用木制结构,此刻神庙早已被压扁,也就是金石,才能如此坚固。
荆白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