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就得出去了,妈妈给你缝一件好看一点的衣服,让其他小孩儿不要瞧不起你’。
现在那件红色羽绒服早就穿不下了,岑行也早就有了给家人买各种羽绒服的经济能力,但红色羽绒服依旧是压箱底的乡愁。更准确一些,是对家的眷恋。
一个念想。
所以每次当红色羽绒服在楼底下亮起的时候,倚靠在落地窗旁的岑行都会抬起眼,让视线自动地跟着楼底下的红色羽绒服走。一点一滴的注意力积累起来,但还不足以让岑行真正把谢汖这个名字记进心里。
真正产生这个契机的,是第一年年末的大雪天,那天整栋楼里都是过节的气氛,所有人都欢笑着离开了,就连平时那些放假都留下练习的练习生也走了。
窗外的雪越来越厚,亮着灯光的练习室里的就只剩下岑行一个人,最起码岑行当初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她继续留下来练习编舞,练习室的空调没开,但汗水多到甚至连羽绒服都不用穿。最后关上灯锁上门离开,岑行才重新套上外套往楼下走。
就在谢汖的那一层,竟然还有音乐在响着,她下楼的脚步一愣,转向那个还大开着灯的练习室。
看到练习室里低着头编曲的谢汖,岑行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谢汖拿着笔对着电脑敲击鼓点,手在简单的调音台上划动。不知道为什么,在往后的记忆里,岑行的脑海里经常会出现这个画面,她甚至连谢汖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哪个调音软件都记得。
当时她在亮着灯的练习室外站了很久,久到谢汖已经摘下耳机开始练习排舞。
那一天,岑行忽而明白为什么这个叫谢汖的少年能一直是他那个年级月末评价的第一名。在如今这个唱作对舞台要求并没有这么高的音乐年代,谢汖真的是把每个方面都准备到位了,不说其他,起码对得起每个作品的完整度。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后,岑行没看转播的元旦晚会,而是开始在音乐平台上搜索谢汖,开始听他发过的歌和看他演绎过的舞台。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曾经听过这人的歌,而且不止一首,都收藏在了歌单里,只是不知道创作人是谢汖。
是那个经纪人总是念叨在嘴里的谢汖。
从那时起,眼中就开始有越来越多的谢汖,岑行以前从来不会参与别人的讨论,但在一次其他练习生又开始议论谢汖红色羽绒服的时候,她走到人群旁说了句‘他穿什么是他的自由’。围成圈的练习生一下愣住,回应的话竟然不是有关谢汖的反驳,而是‘岑行你竟然会主动跟我们说话’。
这个叫谢汖的人,实在太抢眼了。无论是歌曲还是舞台,永远是月末评价里最亮眼的那个,岑行偶尔围观月末评价的时候,总是在想象如果她自己和谢汖是一个年级的怎么办,如果在月末评价的时候她和谢汖对上,到底谁能拿下第一名。
为了这个假设的问题,岑行那段时间的练习时间又变长了,甚至有天没忍住睡在了练习室,醒来的时候怀疑自己的身体变成了石头,僵硬得扭不动。
导演一句“决赛正式开幕”的呐喊把岑行从过往的思绪拉回来,游泳池旁响起哄然的掌声,岑行却一下把手塞回衣服兜,掩饰自己还没从回忆里醒过来的怔愣。她低下头,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低下头,手指在衣服兜里摸到专辑盒的边缘。
现在,回忆就在身旁,专辑盒里照片的真人就坐在旁边。一转头,就能看到。
岑行一意孤行来这个比赛,本以为自己也许真的就再也看不到那个叫谢汖的人了,毕竟他们极度不熟,连话都没有说过,就连平行线都没有他们的轨迹来得平行。可现在,就连比赛都能遇见这人,坐的位置还这么近,好像一转头,视线就能相交。
这需要转头的勇气。
舞台上评委的呐喊声过后,掌声又响起,前排的选手们站起来,纷纷开始离场,岑行也跟着站起来,手指一下用力地抵住专辑盒的边缘,强迫自己僵硬的脖子随着步伐转向左侧。这一转,竟然和谢汖对上视线。
眼神这么被撞上,岑行本来就没准备好的说词仿佛卡带般卡在了喉咙里,但她本能冷淡的神情里又露不出什么端倪。
于是在嘈杂的人声和海风中,岑行看向谢汖,只是低声、仿佛陌生人一般说了一句。
“新歌挺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