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他们反复折磨的基础,骤然之间,此刻的她是承受不住这此间苦楚的;可若非他们的存在,她本就不会受此劫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短暂地失去了时间的概念,身体的伤痕刹那间被复原,破碎的衣衫也在潜意识的构造之下,重塑成了冰蓝色的纱裙……孟娴云睁开了眼,幽蓝的睫毛下,是一双血红的瞳孔。
随着孟娴云的强大,身体里的那声音越发微弱。最后,那声音几乎是恳求着说道:“别恨我。很快,你会遇见一个人,帮我照顾他。”
孟娴云此时无暇细想那声音的嘱托,她轻易地挣脱了妖春施加在她身上的束缚,而妖春与黄雀儿并非是不想逃跑,而是他们眼下再清楚不过了,只要他们一动,顷刻间就会被孟娴云化作一团飞灰。
稚嫩的心灵可以被成长的岁月治疗,成熟的心灵可以被大人的理性治愈,而半生不熟的心则最容易在被大变故迅速催熟的过程里折断崩溃,从此堕入深渊无法自拔。此刻的她,是被强制催熟的结果,她并非是孟娴云本身,也不再是鲛珠的元身,而是一种新的存在,一种无可奈何的结果。
她有无数种方法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有新的法子使他们万劫不复,受不死不灭的折磨,可是她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放弃了。为什么能如此理性呢?她为自己的抉择感到惊叹。这并非是出于仁慈或是某种程度上的宽恕,这是一种超脱:当一只猿猴开始直立行走,并可以使用简单的工具,书写简单的记号时,他已经从一个物种之中脱离了,他是新的存在,另一种更高级的存在。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下一瞬间,他们全身化作了冰块,在她迈出下一步时分崩离析。
走出洞口,她坐在峭壁边沿凸起的石台上,开始思考一个朴素而宏大的问题,她是谁?或者具体的说,她以何种身份存在?
她不是孟娴云,也不再是鲛珠的原主。
不过说起来,她万万想不到,鲛珠原主的身份是如此的至高无上。四海八荒的主人?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她久违地抬眼看着天,血红的瞳孔折射出从未有过的广阔意境:鲛珠的主人,名为荼歌。花开荼蘼,极尽绚烂,然而却保涵衰败之意;而孟氏娴云,纯善美好,却无法脱离世俗的桎梏;那她呢?她即想要自由,又想要自在。
蹲下身子,随手抓了一把石头,再随手一掷,很好,从今以后,她便是“云歌”了。
融合之前,鲛珠的原主要叮嘱她照顾一个人,直觉告诉她那人与她是极亲密的,只是一时还想不起来是谁,不过,想必不会太久,她就能回忆起那人的身份了。她才新生不久,新旧记忆交杂,出于保险,她暂时将记忆压制住了,须得慢慢回想,否则会陷入混乱,搞不清很多事。
此时,一道身影自天边渐渐靠近,云歌并未抬头看,只是从气息上感觉,有几分熟悉,所以她正静静地等着对方的到来。在入眼的瞬间,那人的名字猛然跳入了识海——桀语。之后,脑海里,有桀语牵着她的手在深海中漫步的景象一闪而逝。
虽然明知来人并非是顾九,可当那人真切地站她在眼前时,她还是觉感到唏嘘。“死前”的执念使得新生后的她第一个想起的人便是顾九,而顾九终究没有来。按说,狼族之事已算是平定了,她是不是该回东海了呢?对了!东海那里她还落下了一个大狸子,哦不是!不是狸子,是只狐狸。叫什么来着,像是团团圆圆一堆雪……雪团儿!对对对!是雪团儿!
她该去带上那只雪团儿,可……然后呢?她要以何种面目呆在那里?等等,为什么她会觉得她应该呆在东海呢?思绪停了片刻,是了!那是很久以前自己就暗暗期盼着的地方,那是莫羽为她找寻的栖身之所……
“竟然真的是你!”对面之人落了地,他唤了她一声,语气小心翼翼的。
云歌望着他,却是满腹心事:过去之事尚且是一团乱麻,如今眼前又出现了新的需要应付之人。从妖春和黄雀那里得知,他们正是此人的手下,他们各处奔走无非是为他搜集什么神器,虽说他们折磨自己并非是桀语的嘱意,但到底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云歌的眼神复杂,但桀语怔怔看了云歌几个瞬息后,就窜到了她的面前。这下,云歌更加确定了,他们果然相识。
桀语上前,修长的手指徐徐向上,滑过她的脖颈,最后落在她的后脑上。云歌一愣,嗯?怎么回事?
桀语将云歌按在怀里,云歌的周身很快出现了一股奇异又迷人的曼妙感觉,胸口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起伏膨胀,可这却反而使她越发感到心安,这股力量很熟悉,熟悉到令她恍然明白了她吸收的那些来自深海的力量与眼前之人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怪不得鲛珠之主最后说了句别恨她,她早就知道那股力量来源于桀语!桀语为什么要这样做?那股力量撕扯活人灵魂究竟有什么后果,她不敢细想,哪怕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她仍觉得那是段不寒而栗的回忆。
那么,桀语为什么要那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