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我母家表妹带着外甥女莲池上京城里来了。莲池年纪也小,你们几个人,哪怕是在我眼前说说话,读读书,都赏心悦目呢。”
夫人身边的侍女轻轻凑在她耳旁说了一句什么,夫人恍然的样子:“本想叫她出来见见你们,只是我刚刚打发她往你们大姐姐那里送东西,你们这会儿过去,应当恰巧能遇上。”
姐妹俩于是答应着告退了。离开之前,明之还掏出一份腊梅宴的请帖,客客气气地请表姑娘莲池参加。侯夫人笑着收下了,还替莲池感谢姐妹俩照顾。
安之也微微笑起来。腊梅宴,家里邀请的都是身份相当的女孩子,哪怕是门第不如镇国公府显赫的贵女,也断然没有要去给人做妾的志向。侯夫人一心要外甥女结识这些女孩子,若不是实在愚蠢,没想到这一茬;就是并不完全是要将莲池许给大姐夫做妾,事情还有转机。
进到院子里,见到阔别两年的大姐姐,安之是十分欣喜的。
素之站在紫藤花架下,正在与一个年轻姑娘说话,那姑娘清秀可人,温柔恭顺,素之也轻轻颔首,脸上没有任何不耐。两个妙龄贵女轻言细语,远远望去,赏心悦目。安之大致猜到,那姑娘就是侯夫人的侄女郑莲池。
那姑娘也看见了逐渐走近的姐妹两人,于是向素之轻言细语地告退:“既然表嫂这里有客人,莲池就不打扰了。”走之前,也向姐妹俩微笑问好,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安之在来的路上还想了很多东川侯府表姑娘的事情,还为大姐感到忧心。可是真正见到大姐后,看到大姐如两年前一般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就抛下一切想法,仅仅只是抱住了素之,几乎要落泪地紧紧抱住姐姐。
明之也泛泪了,拥抱住两个姐姐,只是嘴上说着:“三姐姐见我怎么不激动?一家姐妹竟还厚此薄彼呢?”素之掌不住笑了,轻轻揉搓着两个妹妹。
一番厮见之后,姐妹几人坐下喝茶吃点心。明之有心问问莲池的事情,只是素之对于西域显得兴致勃勃,安之也被问得越说越起劲,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提起此事。
终于,在安之讲到:“······西域的女孩子都很少拘在家里,讲话也泼辣大方,像刚刚那位莲池这样轻言细语的女孩子是很少的······” 明之终于忍不住发问:“大姐姐,莲池的事情,是怎么一个章程?”
安之立即住嘴了。素之一直含笑听着两个妹妹说话,此事还是面色不改,只是一时间什么都没有说。堂上的气氛立刻缄默下来,院子里侍女们走动的声音也十分清晰。
一片不安的沉默里,明之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懊恼地准备开口,却被素之抢先:“哦,你们刚刚也见到莲池了。她是个温顺的姑娘,读过书明事理,我挺喜欢她的。最近常见她,我也喜欢与她说话解闷。”
明之又慢吞吞地说:“我听说侯夫人有意······”
素之又截下话头:“婆母似乎是有这个意思,我问过你们大姐夫,他是不大清楚的,还让我莫多想。其实莲池挺好,我也喜欢与她作伴,她以后来陪我与你们大姐夫也好,婆母与姨母为她找一户好人家也好,我都欢喜。没有莲池,也会有别人,起码我挺喜欢她,她人也乖,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明之一肚子伶俐,此时全然没有办法施展,她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安之也语塞,刚刚那些纠结忽然都失去了意义。
素之看她们俩瞠目结舌的样子,又很宠溺地笑了。那种温柔又坦荡的神情,很像大家都很年幼时,安之与明之闯祸,四处跑着玩闹,作为大姐姐的素之比她们懂事一些了,与姒之两个人坐在角落吃着点心望着两个妹妹时会有的眼神。
或许是两个人太震惊了。素之又开口补充了:“你们呀,替我担心什么呢?我才是东川侯世子夫人,是镇国公的侄女,我父亲亦服朱紫。莲池若为妾,所倚,不过是婆母宠爱,与虚无缥缈的夫君之宠罢了。你们大姐夫,人品清正,不论后院谁得宠,他都会对我有起码的尊重。婆母是不是拿捏我,这我可就没办法了,不过侯夫人是体面人,总不肯坏了名声的。”
年轻女孩子,总是有一些浪漫绮思的。明之发问:“可是要与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大姐姐你不腻味吗?母亲不也不喜欢父亲的姨娘吗?”
素之这下子看起来有些忧心了。她叹了一口气,仿佛很担心妹妹:“如今只是说不提倡纳妾,可是高门大户,不纳妾的终究是少数。不要幻想,不要沉溺于美梦,不要偏激与嫉妒,不要变成怨妇一样的女人。爱是不长久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管家、要读书、要写字。”
听了素之的一番教育与道理,明之乖乖表示受教,安之也为自己狭隘的想法感到十分羞愧。
她心里想:“大姐姐真的太有道理了。我从前读‘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总是不太懂,如今我明白了。我有很多很多别的事情要做,爱一个人然后因为这个人的喜怒而哀或是乐,太消耗我的精神了。我不该那样想莲池的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