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船上的伙夫,因为海禁令被遗留在松亭县,在松亭县海边卖瓜。”
雪然和连长晋联想在慈恩会时,曾见那神官娴熟的切瓜手艺,的确不像是普通神官。
付鸦见连长晋脸色似有松动,继续说道:“那神官有一次摆摊时缺斤少两。我那堂主发现后,想要讨个说法,谁知这人恼羞成怒,一刀捅死了我那堂主。万兴会的人这些年追杀这瓜农,没想到他竟摇身一变成了神官。”
根据大粱律,若穷凶极恶之辈遁入空门便能免去一切罪责,所以付鸦的控诉根本对神官构不成任何威胁。
雪然此时有些纳闷,所以他揭穿神官身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连长晋听完这话,问了一句:“还有其他的指控?”
付鸦说道:“没有了。”
连长晋转头看向刽子手,却道:“快到过了三刻了,还不快点行刑。”
刽子手拔下付鸦背后的牌子,他脸上登时血色褪尽,知道自己再也逃不过一死,紧紧闭上双眼,此生的记忆像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快速转过。
付鸦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紧接着,他的脑袋坠落在地。
雪然见人头坠地,还未来得及喘息,听见耳边有坠子当啷坠地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旁边男子腰间的六角星吊坠掉在地上。
男子随后转身离去。
雪然捡起那块坠子,想叫住那古怪男子,却见男子没有回头,消失在人海之中。
连长晋坐在高台之上,也看到那名男子离去,他捏紧了拳头,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过了几日,皇上下旨叫停了他们对广厦会的调查,付白被免除死罪,也没有让他流放,只抄没了他的家财,令他主动告病辞官,并没有受到任何责罚。
付白虽然是活着,走的时候却感觉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眼神呆滞。
后来,雪然问了连长晋,才知当日付鸦检举慈恩会,是为了保住他的哥哥付白。
付鸦以及其他被问斩的烦人,皆是广厦会的人。大粱境内的这桩丑闻若是传回安国,必然会引起民众对广厦会的猜忌,尤其是慈恩会的人,会借机反攻夺回安国。
雪然后来去过慈恩会,她记得连长晋答应过神官,要帮他重回故土,可现下这个愿望没能得以实现。
她已经成功离开了慈恩会,慈恩会手中再无其他砝码,一切好像是连长晋毁约似的,尽管这个契约并不怎么公平。
不过神官也没有责怪连长晋,也没有为难雪然,只说是天意。
神官带着雪然和连长晋来到慈恩会神堂的后面,从他的屋子内取出一枚方盒,盒子前面镶嵌一枚船舵。
他抱着方盒来到聚集在慈恩会的信徒前面。
今日来到神堂的信众颇多,甚至一些非信徒也挤在其中,他们都是因为刑场的事凑热闹而来。
神官叹了一口气,他举起前面的盒子,终于吐露了真相:“各位,其实慈恩会真正的神官在这里,我的确不是真正的神官。”
他回想起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慢慢说道:“我过去的确是一名海盗,但敢说从未抢劫过一位百姓,只是在后厨做饭。后来海盗们来到大梁掠夺财务,盛家军剿匪的时候,我下了船,躲在松亭县,后来在这里以贩卖水果为生。”
“谁知道万兴会的那位堂主当时嗑了瑞文香,神志不清竟拿着我的西瓜刀,想要捅死我。”神官撩开上衣,露出一道深深的刀疤,形状狞恶,刀痕贯穿整个腹部。
众人纷纷堵上眼睛,雪然也用双手捂眼,半倚靠在连长晋怀里。
神官道:“幸好我过去在海盗船上学过一些防身术,反手夺过刀子,没想到这地痞竟撞上刀尖,就这么一刀毙命。”
周围的听众纷纷道:
“这不怪你。是他先动手的。”
“万兴会的人都是流氓,杀他们是为民除害。”
“神官也是自卫。”
神官道:“后来万兴会的人通缉我,我来到这间神堂,多亏了老神官庇佑我,将我藏在这里。从此我发誓将一生献给神堂,和老神官一起守护飞天船舵神,守护我们的慈恩会。”
说着他在胸前比划了一个船舵的形状。
信众们也跟着比划,不少心中潸然落泪。
神官又请辞道:“我不配做带领你们的人,我有罪。”
信众们却道:
“大粱律规定,若是遁入空门则前罪不计。”
“我们都是神官您引进门的,我们原谅你。”
就这样,慈恩会没有因为这一段插曲而被迫解散,但安国的律法和大粱的不同,他们的追罪是全世界范围的,犹如他们的税法。
神官此生再也回不去他的故乡,到死也只能留在这片土地。广厦会的目的已经达到,对此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雪然离开慈恩会时,对连长晋问道